何必让恐慌荼毒自由

——听樊登老师解读罗森维《光环效应》有感

这本书描述了我们在面对带“光环”的成功者时,幸存者偏差式的盲目追崇,就像樊老师说的,很多过去被奉为经典的商业书籍,看过这本会觉得,其实不过是瞎总结、瞎猜测。

通俗点说,就是“你这么成功,这么美,你身上啥啥都对。”自然等有一天你不成功不美了,也会墙倒众人推。 所以,商业故事可以听听,但别瞎总结。

嗯,这又是一本“意难平”。也可能只是因为我最近有点愤青,但不敢苟同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比如书中批判《追求卓越》和《基业长青》的时候,用的证据都是这些公司10年后在标普500里就不剩几家了。但后面又说“专注于长盛不衰”是错的,长盛不衰的都是小作坊,都是假象,不能用长盛不衰来定义优秀。。。用一个自己都觉得不成立的标准来攻击别人真的好么,以己之矛攻击之盾么?

再比如9大陷阱里有一条叫“缜密研究”,举的例子还是吉姆·柯林斯,说他在做研究的时候,光研究方法就准备了10页,查阅了上百本书,几千篇文章,建立了一个巨大的数据库……然而如果你的思想已经被光环效应污染,无论收集多少数据都无济于事。

……

抱歉我需要用个省略号来消化一下这个转折。说了这么一大段不就相当于在说,“人总是无知的,所以别学习了”么?

哥,数据那么可爱能有什么坏心眼儿?谁能拍着胸脯说,我已得到成仙,肯定不会受光环效应的污染么?如果能,请告诉我how to,书后面讲的那些方法在我看来有些很有道理,但并不能保证一个人完全不受影响。如果不能,正是因为知道我们的认知不是完美的,难道不是更应该去做缜密研究,去找更多客观的东西来阻止自己的偏见么?

假设出了问题,我们就琢磨怎么提出更有价值的假设;验证方法出了问题,我们就思考怎么优化出更客观、更可靠的方法。总不能说,“嘿嘿,你不知道吧,人都是会受光环效应影响的,所以你找再多数据都没用,思想都被污染啦,你还研究个毛线?”

确实,人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所谓找证据也大多会找能证明自己观点的证据,选择性无视那些跟自己观点相反的证据。但这就像我们要读书一样,难道要因为我们有偏见就不去读书了么?破除偏见的主要方式之一不就是多读书,读好书么?

历史上有多少伟大的发现,都是科学家们验证自己假设的过程中,在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方向上偶然拾得的?如果因为害怕加深偏见而固步自封、不去探索,无异于因噎废食。

总之我在听这段的时候,就有一种看着穷人乘着凉抠着脚悻悻地说,“你看,有钱人家的老婆还不是会红杏出墙,那么拼有什么用?”的感觉。

还有对“组织物理学”的批判,我们说看一件事分“道”和“度”,所以所谓“组织物理学”到底是在批判这种用公式、模型研究管理学的方法之滥用,还是去寻找管理学中规律的方向呢?即便物理学,也不敢说那些规律就是能穿越时空的绝对真理,难道因为存在不确定性和随机事件,总结规律本身就是错的了么?

承认和接纳不确定性的方法,是不断探索应对不确定性更好的方法,而不是止步不前、停止研究!

凡事过犹不及,不能为了批判而批判,而要从目的出发去思考什么才是更优的。

最难平的还要数这种“传播商业故事可以,但不要随便总结”的“感召”。

片面的总结确实会有误导,但坦率的说,如果对象是孩子,那我们该谨慎又谨慎,如果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相信”负责的人只有自己。

很现实但也有点残酷的是,即便有人盲从,这些信众的实践,难道不是后来人靠近真相无可替代的研究素材么?

当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对的的时候,要做的不是让说话的人闭嘴,而是让更多有更好思辨能力的人,更多的发声。

伟人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如果我们都不去探索,都不去积累,都不去讨论,那巨人何以巨?人类的文明还有明天么?思想的阶梯拆掉了阶梯剩下的恐怕不是思想,而是愚昧和恐慌。

我们都知道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如果别说大胆了,假设都不让,那还求证个啥?

而且呼吁大家都谨慎点假设这事儿在我看来本身就不太靠谱,不觉得很别扭么?假设都谨慎了,人类的可能性真的是想想都要让人撇嘴。

大胆假设就得大胆,与其要求这世上不要有骗子,不要有妄人,不如帮助更多的人练就明辨是非的能力,让谣言不攻自破。

我们为什么不鼓励更多的人加入“小心求证”的过程中来呢?给更多的人求证的方法和平台,把它变成一件对大众来说有趣的事,像哲学王时代一样,让更多的人讨论起来,只不过鼓励的不是魅力四射的诡辩,而是富于理性思考的求证。在这样的过程中,哪怕是思辨的方法本身,也会在不断的实践中充分迭代而更靠近动态的真理的。

比如,我们不要停留在振臂一呼“你去做刺猬吧,坚持就是胜利;你去做狐狸颠覆式创新吧,生命在于折腾”,而是在总结出刺猬和狐狸的基础上,去细细分析,做刺猬成、做狐狸成的,是什么样的公司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做了什么样的决策,导致了什么样的变化,产生这些变化的其他影响因素还有哪些等,然后再去看自己的公司身处的环境是什么、遇到的问题是什么、具备的资源是什么、不确定性是什么,狐狸和刺猬哪种更适合自己,除了狐狸和刺猬,还有没有成功的河马、羊驼、宠物小精灵可以借鉴,我的现状跟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等等。

也许这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也许当主体从人变成人群,情绪的狂欢永远比理性修行更受欢迎。

但即便是群体,也会有群体之间的差异的,就像犹太人爱读书,美国人吃很多汉堡一样,人生所求不同,没有好坏之分。但自私点,你愿意让你所在的群体变成什么样子呢?

不想那么远的,就想我们自己,你愿意生活在一个大家有想法可以说,可以讨论,可以在想法碰撞的火花中发现新的可能,也愿意为了这样的可能上下求索的世界里呢?还是一个“别瞎总结、别瞎说,听听就得了”,所有人噤若寒蝉的世界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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