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工作问题：《追逐太阳——下海到深圳经商的东北人》

1992年邓公南巡之后，全国掀起深化经济改革的新浪潮，一大批党政机关干部奔赴改革开放的最前沿“下海 ”经商。《追逐太阳——下海到深圳经商的东北人 》力图反映那一时代“下海”的真实生活和沿海经济特区的发展经历。

十六、工作问题

茹彬去那家公司上班已好几天,林卫峰这几天一直忙,也没和她联系。这天早上,林卫峰正要出门,突然接到茹彬电话,说她马上过来,要林卫峰等她一下。听口气,好像有什么事。正疑惑间,她就回来了。
她脸色很不好,一进门,见到林卫峰,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林卫峰忙问怎么了? 茹彬说:“这个桑老板不像好人,我不敢在这个公司干了!”林卫峰吃了一惊,忙把她让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慢慢说。
茹彬到公司以后,桑老板对她很客气,也很周到。马上派车给她拉行李,安排住处。就住在桑老板住的那幢楼里。每天上班她和桑老板一起坐车走,下班一起坐车回来。桑老板的夫人在内地,没在他身边。他家有个保姆给做饭,打扫卫生,搞家务。每天早晚桑老板都叫保姆来喊茹彬到他家和他一起吃饭。表面上看,桑老板对她是没说的，但茹彬却很不自在, 她以女性的敏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
前天晚上吃完饭,桑老板让她坐一会, 问她住宿条件怎么样。茹彬说很好。桑老板说,他家楼道对门有一套房子,原是给一个外商准备的，现在这个外商一时来不了,房子条件还可以,让茹彬搬进去住,生活能方便些。说着就带茹彬去看房子。进了门一看,里面装修得很高级,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茹彬说,这么高级的房子,我住合适吗?桑老板说,怎么不合适,这幢楼都是我的,你住哪里都行!茹彬推说今天已晚,明天再说吧。
昨天一上班,桑老板就找她谈话。茹彬以为要谈她的工作,谁知桑老板把话题扯得很远，问茹彬为什么来深圳,家庭状况如何,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和要求。扯了一阵后又说,你要有个思想准备,我有时要有些应酬,经常晚上外出,你作为我的秘书和助手,得陪我一起参加这些活动。时间长了,可能就会有些风言风语的,这都是难免的事。你在我这里干好了,什么都会有。户口、房子、钱都不成问题,出国也很容易,就看你的表现了!桑老板说了好多,大体都是这类意思。茹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答应着,可心里已经明白了许多。她觉得自己无法应付这种局面,今天推说有点个人私事,请了假跑出来找林卫峰商量。

茹彬一边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林卫峰听茹彬说的这些,又见茹彬泪水涟涟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骂道:“这个老桑,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这才去了几天,就这么干,时间长了还不知生出什么事!”
茹彬见林卫峰火了,忙抹去眼泪,劝道:“其实他倒是没怎么样,只不过我觉着不太对劲,想找你说说,帮我想想办法。”
林卫峰说:“他还想怎么样?你这才刚去呀,长此下去肯定要出麻烦的!”
林卫峰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茹彬低头不语,两个人默默地坐了好一阵子。
林卫峰问:“茹彬,你说实话,你现在在这个公司到底感觉如何?是觉着一刻都不能呆,马上就得离开呢,还是可以应付一阵子?”
茹彬说:“感觉是不好,倒也不是非要马上走不可,可以应付一阵子。”
林卫峰说:“你看,找到这样一家公司也是很不容易的。辰来和尚敏都费了不少心，尚敏等于是拿出了最后的办法来帮我们。方莉也是尚敏介绍到这里干的,辰来的深圳户口也是在这里解决的。按说,在这里能干下去是最理想的了。但听你说的桑老板那样,看来在这里肯定是不能长干了。桑老板如果不安好心,那早晚要出事。既然你觉得眼前还能应付, 我看,你先回公司干着,工作一定要做好,不要出问题。他不做过分的事你就装糊涂,和他周旋。他如果觉出你对他没有什么意思就罢手了,你就干下去。一旦他有什么举动你要坚决拒绝,决不能让他得逞。因为现在桑老板只是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并没有真干什么非礼的事,你马上就离开也不太好,理由不充分,对辰来和尚敏面上也不好看。但我们从现在就要开始另想办法,再去找更合适的工作,找到了这边就辞工。你看怎么样?”
茹彬点点头。
正说话间,林卫峰的手机响了,是辰来的电话。“主任,在忙哪?茹彬去上班了吗?那里到底怎么样啊?”
林卫峰说:“辰来呀,我正要找你,茹彬已经上班好几天了,那边安排得挺好,但有点情况,我想和你说说,中午你有空吗?”
辰来让林卫峰到他家来,林卫峰说:“不去你家了,这样吧,茹彬现在在我这里,我们到你家附近找个地方一起吃午饭,聊一聊。”
放下电话,茹彬说:“不要和辰来讲吧.要是告诉了他,他再告诉尚敏，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多事?”
林卫峰说:“辰来既然来了电话,我想还是要和他说,也让他帮助分析一下,出出主意.不然将来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都没法说。我们把想好的办法也告诉他,让他先别告诉尚敏。”
中午,林卫峰和茹彬来到辰来家附近,林卫峰给辰来打了电话,辰来下楼，三个人找了一家小饭店,点了些酒菜,边吃边谈。
林卫峰让茹彬把她上班后的情况详细讲了讲,辰来听了也挺来气,觉着不是个事。他说:“这个老桑,怎么会这样!不行就别在那儿干了,咱是去工作,不能受这个气呀！”
林卫峰说:“辰来,和你说这些,是因为咱们是最知己的朋友。你为茹彬工作的事费了多少心,今天我就不说什么客气话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尚敏。她在这件事上帮了大忙,我们都不知该怎么感谢她，如果让她知道就不好了。我们商量过,先在这里干着,注意一点就是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干下去,有事再说。也许人家并没有什么,是我们想多了呢?再说,茹彬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可去,就是想走也得一边干一边找地方,骑着马找马吧。”
辰来说:“主任,真不好意思,本是想帮你,却弄成这样……”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说了两句,就捂住话筒低声说:“是尚敏。”林卫峰赶紧摆手,意思是要辰来别说什么。辰来对电话里说他正在外面吃饭,一会就回家。放下电话,他说:“尚敏知道咱们在一起,她也想知道茹彬去公司后的情况。”
林卫峰说:“你一定听我的,可别跟她说!”
辰来说:“好吧,我听你的，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得告诉我。不过,林主任,你们不用担心,他也就是说说,不敢怎么样的。还有我和尚敏、伟欣呢!”
正说着,尚敏又来电话,她已经到了辰来家。林卫峰说:“辰来,你可记住,千万别告诉她!”辰来点点头。
林卫峰和茹彬刚回到海丰苑,就接到辰来的电话,说尚敏想见他们。林卫峰问:“你和她说什么了?”没等辰来回答,尚敏就接过电话,她说:“林主任,不好意思,我想立刻和你们见面,谈谈茹彬工作的事,麻烦你们到辰来家好吗?我在这里等你们。”
在辰来家几个人见了面,尚敏要茹彬把去公司后所有的事详细讲给她听。她说:“今天我给辰来打电话,知道你们在一起,我就觉着不对,马上就到辰来家等着。”
林卫峰说:“我们本不想和你说,我叮嘱辰来多少遍,他还是憋不住。”
尚敏说:“辰来一回来,我见他脸都气白了,就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什么事还能瞒过我?这样吧,林主任,我看老桑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也怪我，那天我跟他介绍茹彬的情况时,可能过多地说了她的家庭问题。我本是想强调一下茹彬的困难,引起他的同情,使工作安排能顺利些，他可能觉着有机可趁了。你们不是多心,我了解老桑,你们想想,又让茹彬到他家吃饭,又要安排她去对门的单独套房住,又和茹彬谈什么晚上要经常一起出去,别怕风言风语.这是什么意思?他老婆虽然在内地,可常到深圳来,她可厉害得很。她要是来了,看到老桑对茹彬这样,就是真的没事她也不会罢休。咱扯这个干什么?我看,茹彬马上就离开,一天也不要再干了!”
林卫峰说:“这样好吗?”
茹彬也说:“我怎么跟他说呀?”
尚敏说:“你什么也别跟他说,从此就不去了。”
茹彬说:“我的行李都搬去了呀。”
尚敏说:“别让他知道,悄悄搬走。等过几天,我就和他说你家有事,急着回去了,没来得及打招呼,托我说一声,老桑心里自然明白。你的工作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咱找一份好工作安安心心地干,保证比这里强!”

既然尚敏这么坚持,她又是这个工作的介绍人,也只好按她说的去办。从辰来家出来,林卫峰和茹彬就去了黄宇全家。已是傍晚时分,黄宇全留他们在家吃饭。宇全的爱人小韩也在,小青也下班了。听了茹彬的事,大家都感到意外。
宇全说:“前几天知道茹彬的工作已经安排了,而且就住在我们家跟前,我们都挺高兴,我和小韩还说这两天去看看。”
小韩说:“茹彬长得太漂亮了,难怪那个老板想打她的主意，这种事在深圳也不奇怪!”
林卫峰说:“事已至此,现在就是要快刀斩乱麻,尽快离开这个公司,也省得给介绍工作的朋友添麻烦。”
小青现在每天给邹国跃开车,晚上送邹国跃回家后,就把车开回来。林卫峰和他商量明早用一下他的车拉茹彬的行李,小青满口答应。为了明早行动方便,当晚林卫峰和茹彬就住在了宇全家,宇全和林卫峰住客厅,茹彬和小韩住卧室。
第二天一大早,林卫峰和茹彬,小青就出了门,把车开到老桑家楼下。茹彬上楼去拿东西,林卫峰和小青在下面等。茹彬很快就把东西搬了下来,装上车。因天还很早,没有人起床,一切顺利,小青开车一溜烟上了大路。林卫峰笑道:“真他妈像做贼似的!” 小青一直把他们送到海丰苑。
两个人谢过小青,把行李搬上楼。茹彬坐在床上,眼圈发红,掉下泪来。看着她的样子,林卫峰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他走过去安慰着:“尽快了断也好,不然早晚出了事,对谁都不好。工作的机会有的是,我再去想办法,朋友也会帮忙。” 他让茹彬休息,又给辰来打了电话告知情况,然后就骑车去笋岗仓库,今天的工作很多呢。

纺织公司从滨江市转来了300万。林卫峰申 的公司注册资金是800万,按说把在深圳现有的房产、仓库都算上,1000万也有了，但因这些物业没有办理产权证,无法体现为注册资本,只好采取简单的办法,把公司转来的300万转到滨江市经贸委成立的东方公司帐上,又转回来,又转出200万,再转回来。这样,公司在银行的帐户上就有了3张进帐单,合计800万元。把这些进帐单加上其他必要的资料汇集整理好,林卫峰找了一家会计事务所验资,交了费用,拿到验资 告。把这些资料又送工商局,添写了一式5份的“企业法人开业申 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