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二舅带我去找外婆的坟,挤过长满锯齿的玉米地,再挤过各种虫蛇聚居的杂草林子,最终当然只得见一个草比人高的小土坡,二舅说那就是外婆的坟,我沉默了。骨灰堆里钻出来的草,带着用旧的荒凉向漫山遍野蔓延,刺中我的双腿。儿时,也是这般的山野,外婆负重在前面走着,累了就停下来看看我。如今人海茫茫,眼睛下雨了,我就停下来想一想她,好在眼里的雨是有害物质,下就下了,痛痛快快下一场,心情就好了。
回忆是没有指针的钟表,时间也变得沉默。
恍然中风起云涌,阴天渗透每一滴雨,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我们急急忙忙往回赶,找躲雨的地方等雨停。这样苍茫的天气,活着的人居无定所,死了倒是落叶归根,尘归尘,土归土了。
不得不感谢雨,让我们无处可去,有了临时的庇护所与短暂的相遇。
今年先是新冠病毒,后来又经济危机,可谓是“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好在国家控制疫情及时有力,经历了几个月的门可罗雀之后,熙熙攘攘的地摊经济复苏,也算雨过天晴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家家户户都会备口罩吧,人人手里备余钱,还有什么风雨能惊到我大中华。
就算是玻璃房外的大多数人,免不了风风雨雨。但带着苏轼的一蓑烟雨任平生,坦然度过又有何不可?一时间生而为人,各种迫不得已,羞耻感遍布全身,唯恐被人发现内心的软弱。在暴雨的掩护下,才得以光明正大的在人前痛哭一场,冲淡深埋多时的伤痕。
当初我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只能选择相信这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额外照顾,相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挺过那段事与愿违的风雨,受过的煎熬真的变得有意义,至少我不会再天真的以为单纯的读书就能改变命运。
毕业之后,与形形色色的求职者在写字楼相遇,不同的学校不同的专业,没有背景,都得从零开始比划。少数企业不喜欢自视甚高的985、211的毕业生,反倒选了踏踏实实的大专生。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让人一直徘徊在寻找之中。挑工作,做工作,被工作榨干。赚钱,花钱,被钱奴役。宿命的漩涡遍布脚下的土地,刚爬出来就会掉进另一个漩涡里面。少了筹码,反倒有了能豁出去的挣扎。
我闺蜜去年十一月去临市出差的时候,因为公司的虚假宣传,进了局子。少数民族那边似乎管得更严厉,判得也重。她足足在里面呆了半年,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想吃。最终却只买了一包饼干、冰淇淋、玉米。习惯了风风雨雨,天晴的时候就不至于忘记带伞。回去上班之后,她变得乐观积极,小心谨慎,再也不是从前的“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雨其实还有更多的妙用。
1.雨对生命的安抚
一场及时雨,在科技发达有滴灌、大棚种植的今天,依旧能拉短低水位的危机。有时候纵使依旧缺水,但看见雨,就让人有了希望。
2.雨能治愈
自闭的人更适合雨天出门,公园在雨的保护下变成原始森林,人类的行迹变得稀有,大可肆无忌惮的独自玩耍。听雨声,看植物如何用自己的肢体语言一抽一哒的与雨水弹奏。所有忐忑的心事都可以隐秘倾诉,不用担心有人打扰。甚至还可以把身上的所有尘埃都赖到雨身上去。
从生活的嘈杂中抽身而出,所有的一切清晰干净的出现在雨的纹理中。放松,让人变得安全幸福。
3.雨是天然的药水
4.天然的催眠药水
下雨时气压比较低,与兴奋有关的交感神经因为摄取不到充足的含氧量,就会处于低落的状态,相对容易进入休眠状态。而且,人体在光线昏暗的环境增加褪黑激素的分泌,容易产生倦意。
5.雨声是心灵的协奏曲
雨水叩击着青石板的声音,雨水敲打着屋顶的声音,也有雨水冲刷着树叶的声音等等。这些雨声,叫做“白噪声”。特点是在人的听觉范围内,所有频率的声音强度都相当,使人听了感觉舒适。这些雨声很大层度上隔绝了外界的噪音,仿佛把世界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似乎为人们提供了一个隐形的独立空间,让人拥有一种安全感。用精神分析学派的话来说,就是使人更能进入“内视”状态。
出生社会之后,我总会怀念儿时的几个小伙伴,怀念我们在暴风雨中漫步高歌,无视雷电恐吓的日子。可惜命运只能向前走,没有退路,无法重启。如今的我们天各一方,各有各的工作事业家庭,没有机会再一起暴风雨中漫步,只有雨,依旧还下着。此时的感伤与人事无关,与雨具无关,是我们辜负了自己,辜负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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