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4日 周六 晴)
周末难熬。每到周末都不知做什么,普格县城就这么大,从住地往下走,到温泉山庄有多少步都清清楚楚;往上走,街道两旁有什么店面心知肚明。
用脚丈量普格的山是张老师的人生信条。每到周末,他都会一早叫醒我,然后带着我往山里走,去做个家访,或领略沿途风景,观察风俗人情。这个周末也不例外。
上次去马儿塘中心小学捐赠学习和生活用品回来的路上,我们在车上看到了两个从山顶倾泻而下的小瀑布。周六上午,我们就想走过去看看,同行的还有郭老师和高老师。我们沿着县城街道往上走,那段路一直是上坡,坡度也大,走得很费劲。加之是晴天,太阳直射,浑身滚烫,每到一个树荫我都要休息一会。
一路上,我们看到了山里农村的新面貌。第一个村子,种植草莓,有很多大棚,我们站在路边看地里的草莓,还没成熟,只有零星的红色。远望,梯田般的山坡上,一畦一畦,草莓低矮的茎和叶子像是趴在泥土上,绿油油,白色小花点缀其间,很养眼。人类勤劳的伟大就在此,原本荒芜陡峭的山坡,被人们用锄头、铁锹一点一点开垦,最终变成有层次有立体感无杂草的田园。在大山的一角,因为村落的存在,这里不再冷清。羊圈里的羊咩咩地叫唤;田地间马路上有闲庭信步的鸡,这些鸡漂亮极了,羽毛光亮,眼光犀利,规规矩矩地踱着步,不管是车来了还是人来了,从容淡定。有一只鸡站在马路中间,车子停在它前面使劲按喇叭,而它不挪步,侧着脖子看着,似乎在说,跟我较什么劲,我就不走,你能把我咋地。都说鹤立鸡群,在这座山里,鸡才是仙,仙得让人嫉恨。还有狗,趴在屋后嗮太阳,人走近了也不动弹,郭老师怕狗,每次都绕着走,你再看看这狗呢,趴着,一动不动,眼神里有点生无可恋、无辜的目光,耷拉着耳朵,享受阳光带来的温暖。
小店门前聚集着不少老乡,抽着烟,喝着啤酒。这里的老乡很有趣,两个人蹲着聊天也要开一件啤酒,边喝边聊。听说凉山州的啤酒销量是全国第一,可见当地人对啤酒的热情。但我也问过这边人这么喝啤酒,就没有痛风吗?没有答案。不过,在这个冬天,聚在一起烤着太阳,聊聊这一年的辛劳,一年的收获,下一年的展望,另有一番快乐。
这个村庄还有鸵鸟养殖基地,我们去参观。这里的规模还挺大,门前养着很多的珍珠鸡,往里面走,还有很多的孔雀和雉鸡。孔雀就蹲在腾空的竹竿上,冷眼看世界,我们的到来并没能激起它的兴趣。倒是有一只雉鸡,有着砖红色长长的尾巴,在我们面前左奔右突,展现自己的活力。鸵鸟在最里面,有几十只,圆浑的身体下是细长的腿,上是细长的脖子,脖子上架着一张小脸,嘴巴和眼睛都很大,好奇地看着我们,表情似乎在笑。基地里有两只狗,跟着我们走,郭老师害怕,而高老师因家里有只金毛而对狗十分亲近,这两只狗似乎也能从他身上嗅出有同类的味道,步步跟进,温和乖巧。临走前,我们跟基地老板聊天,他拿了鸵鸟蛋的模型给我们看,并一一介绍蛋的价格、味道,尤其是鸵鸟蛋的蛋壳可以雕刻成工艺品,以雕工粗细定价格。他还介绍到鸵鸟肉很好吃,价格很贵,一只鸵鸟要五千元左右。看来,鸵鸟全身都是宝。这个养殖基地也是新农村致富的样板了。只是这里养殖的鸡与外面的鸡比较起来,少了几分个性。
沿着路再往前走,又是一个村庄,名字叫新农村。村委会和幼儿园是新建的,对面的山上是援建的新农村,白墙的房子整齐排列。这些是从高山上搬迁下来的老乡的集中安置点。这路上聚了好多人,上面放着鞭炮,在空中炸响出一股一股的青烟。我跟他们开玩笑说,像不像《金刚川》里的高射炮,接着便指着天空,喊了句:“你莫跑!”本以为是结婚,我们还在等着看新娘,听说彝族新娘的装饰非常美丽,特别是银头饰,打造的非常精美。等了好久,不见新娘下来,问路边人才知道是有老人去世。幸好问了下,要不然要闹出笑话。
再往前走就是两个小瀑布了,从山顶上飘下来,不是很湍急。瀑布前没有路,也不能走近。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路边没有树,我们完全暴晒在阳光下,身上出汗,脸上被紫外线照得疼。实在坚持不了,就往回走。
葬礼还在继续,鞭炮不断地响。凉山彝族有厚葬的习俗,把丧葬的档次和规模作为考评儿女重孝、贤能的标准,就会大操大办,导致铺张浪费。听人说,有家族的葬礼上能杀一百头牛,按照一头牛一万块计算的话,这个费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这些年政府也积极引导这种不合理的丧葬消费观念,但习俗难易。我们与村里一位大姐闲聊,她告诉我们,这家杀了二十二头牛,而且有几个儿子就要吃几天。可想葬礼带来的经济负担。
一路走一路看,这边还有一片枇杷园,已经结果,小小的,青色的。苏州的白玉枇杷很甜,但听说这里的枇杷更甜。大山让当地人行路难,但阳光、雨露也恩泽着这里的一切,让山里到处都是宝。致富之路在脚下、在手中,更在人们的心里,只要去做,相信就能打开一条宽广的路。
这里的村庄零零散散,分布在大山的每个角落里。我们曾讨论过,为什么不找一块平地把他们集中起来,或者整体搬迁出大山呢?这样生活不是更方便吗?其实,村庄的意义就在于这里留有了很多的记忆,熟悉的泥土、石块、树木、野草,还有站在山上眺望远处山谷里散落的牛羊,还有坐在家门口仰望蓝天白云,还有祖祖辈辈留下的印记,这些都是刘亮程说的今生今世的证据。很多年后,我不知道这里的山、树、草会不会记得我们曾经来过,但它们一定会记得在这里勤劳耕种过的人们。
爬山时出了不少汗,后来脱了外套,山里又有点寒。晚上,同行四人,有三人身体不适,我是其中一个。躺在床上,我想起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庄,那里有河、有稻田、有油菜花……还有很多带不走的记忆,只是很久没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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