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企业空间布局演变初探

改革开放后，央企总体呈“先集聚，后扩散”的空间演化特征(图3)，这期间区域政策也经历了不平衡发展时期(1979-1999年)与协调发展时期(2000年至2011年)，两者变化过程一致。而不同的产业有着不同的空间演化历程(图4)，装备制造、冶金建材、石油化工等央企空间变化趋势与总体变化趋同；能源电力、轻工业央企布局趋于持续扩散；电子信息、 物流、科技研发型央企布局则趋于集聚，工程建筑业央企布局基本不变(基尼系数为0.64 ± 0.01)。

1、 资本、资源密集型产业央企布局受区域政策和区域条件影响较大

装备制造业央企主要集中在航空航天、船舶制造、机车、汽车、机械电气等行业，大多具有军工背景，属资本密集型产业。改革开放前以国家安全为中心的企业布局使这一类央企主要布局在中西部的三线建设地区，1980年企业分布为：中西部地区占46.5%，东北和环渤海地区分别占13.9%和26.3%，长三角和东南沿海布局较少。1980-2000年，借助改革开放政策，新成立的央企在沿海增长较快，其中环渤海占44%，长三角占9.3%，东南沿海占9.7%，集中在京、粤、沪等经济发达省份。中部、 西部、东北的比重分别仅为9.3%、16.2%、11.6%，也仅集中在装备制造业央企集聚的陕、川、鄂、黑、吉等省。2000年后，装备制造业央企布局趋于均衡，新成立的央企在政策关注的中部、西部比例上升为12.1%和17.4%，东北地区略有下降，为8.5%，环渤海、南部沿海下降为37.7%和4.5%，长三角上升为19.8%。总体来看，各阶段成立的央企主要集中在京、津、冀、苏、浙、沪、陕、鄂、黑等装备制造业基础较好，相关配套完善，技术与劳动力均有一定积累，区域条件相对较优的省份(北京成立的央企较多，但主要承担总部、研发、商务等服务业功能)(图5)。

冶金建材业央企主要集中在黑色金属冶炼、有色金属冶炼、建筑材料等行业，属资源密集型产业。1980年该类央企主要布局在煤、铁、有色金属等矿产资源丰富的中部及东北地区，西部和环渤海地区次之，长三角、南部沿海等资源较少地区所占比例合计不到10%。1980-2000年成立企业在环渤海、长三角、东南沿海的比例迅速上升，分别占38.9%、11.5%和7%，重点集中在京、沪、粤、辽、鄂等省份，中部、东北、西部比例均下降到14.2%左右。沿海地区冶金建材央企增多，一是来自区域政策激励作用，相关投资增多；二是利用接近市场、交通便利的区位优势节约成本。2000年后，中部、西部资源优势与政策优势的叠加效应开始凸显，成立企业分别占17.9%和21.2%，而环渤海、长三角、东南沿海受产业转型影响，比重减少，分别占31.3%、12.8%和5%。2000年后成立的央企集中在京、辽、鄂等省份，较突出的还有皖、赣、桂、蒙、陕、川、新等中西部资源丰富省份以及鲁、苏、浙、沪、粤等沿海市场和交通条件较好的省份(图6)。

石油化工业央企以石油开采、炼化、销售和基础化工为主业，是资源、资本密集型行业。1980年以石油开采、炼化为主的央企布局在黑、辽、津、冀、鲁、苏、鄂、新等油气资源丰富的东北、西北、中部、环渤海地区，占全国近58%，而石油销售企业为满足市场需求布局较为均衡。1980-2000年，该类央企逐渐向沿海集聚，20世纪80年代由于开发海洋石油，广东成立的央企较多，90年代环渤海和长三角的石化企业增长较快，重点在京、沪、冀、辽等省份，环渤海地区占50.8%，长三角和南部沿海分别占到15.4%和5.4%，西部占15.4%(主要在西北)，中部、东北各占6%左右。2000年后，央企布局呈扩散趋势，中部、东南沿海和西部成立企业所占比重上升，分别占到9.1%、13.7%和19.8%，环渤海、长三角、东北有所下降，分别占38.9%、12.2%和6.1%，其中京、粤、苏、川等省份成立企业较多，闽、津等省市依托港口优势发展石油储运炼化，成立企业也较多，该类企业布局受资源禀赋、交通区位、产业基础等区域条件影响较大(图7)。

能源电力业央企集中在火电、水电、核电、新能源等行业，对于资本、资源和市场的依赖程度较高。改革开放前我国能源建设以火电为主，企业主要集中在环渤海、长三角以及中部少数省份。1980-2000年，东部沿海经济快速发展对能源的需求不断增大，新成立央企在环渤海、中部、长三角、东南部沿海较多，分别占44%、14.7%、9.5%和 9.5%，较突出的有京、粤、浙等能源需求较大的东部省份和煤炭资源丰富的山西、水能丰富的湖北等中部省份，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分别占18.9%和3.4%，但省份之间差距不大。2000-2010年，由于区域协调政策的实施，特别是近年来政府对新能源产业的鼓励政策，各大区域之间布局趋于均衡，新成立企业在西部和东北比重提高，分别占30.3%和9.1%，中部、长三角、南部沿海基本持平分别约占14.5%、9.5%和10.8%，环渤海地区下降为25.7%。西部能源丰富的新、陕、甘、云、桂、蒙等省份增长较快，中部地区各省份较为均衡，东部经济中心京、沪、粤比重较大，其他省份较均衡。

新能源产业处于产业生命的早期，布局受科技水平、资源条件、政府支持的影响较大。央企新能源产业以开发风能、核能、太阳能为主，主要布局在技术开发能力强和政府支持力度大的东部沿海和资源较丰富的西部地区，分别占到64%和20%。东部省份新能源利用形式多样，以风能、核能、太阳能 为主，风能分布在冀、浙等风力资源丰富的省份，核电重点布局在能耗较大的鲁、浙、粤、辽等沿海地区；西部地区新能源以风电为主，分布在蒙、新、甘等风力资源丰富的省份。总体来看，改革开放初期，能源央企集中度较高，而后受区域政策和区域条件的影响其布局呈不断扩散趋势(图8)

2、劳动密集型产业央企布局受区域政策和交通条件的影响较大

轻工业央企以纺织、食品加工、工艺品等行业为主，属劳动密集型产业。改革开放前，轻工业央企以茶叶、丝绸、水产、工艺品等地区特产所占比重较大，布局集中在东部沿海的鲁、浙、闽、粤等地区，北京则集中了企业总部及进出口公司(图9)。1980-2000年，随着沿海改革开放及轻工业外向型的发展，新成立央企向沿海集中，环渤海地区成立的企业占到70%，主要集中在北京(以轻工业商贸 服务为主)。东南沿海增长较快，占12.5%。长三角在20世纪90年代浦东开放之后增长较快，以外向型贸易企业为主，约占7%，东北、中部、西部均占到3%左右。2000-2010年，受成本因素与区域协调政策的影响，产业开始向交通条件较好的内地转移，新成立央企在中部、西部增长较快，均占到12%，东北和长三角略有增加，分别为5%和12%，而环渤海和南部沿海均有下降，分别占53%和5%。由于劳动密集性产业通常对成本较为敏感，属于外向型产业，对优惠政策及交通成本较为敏感，其布局演变与区域政策变化相似，同时该产业的技术、资本进入门槛较低，易于扩散，因而除京、沪、鲁、粤个别省份外，其他省份分布较为平均。

3、高新技术、现代服务业央企对创新 络、社会资本等依赖较大，布局受区域政策影响较弱

电子信息业央企以电子、通信、显示设备的研发与制造为主，属技术密集型产业，对于研发人才和科研基础有着较高的要求。改革开放前出于国防考虑，该产业央企在陕、川、渝等科教发达的西部省区布局较多，在京、津、苏、沪等科技优势较突出的东部沿海省份也较集中，总体布局较为均衡，环渤海占38.6%，长三角占22.9%，中部占14.4%，西部占16.9%，东北与南部沿海比重较小，分别为4.8%和2.4%。1980-2000年，电子信息产业加快集聚，由于广东的率先开放，深圳电子信息产业迅速崛起，20世纪90年代上海、北京电子信息产业发展较快，逐渐形成了京、沪、粤三大集聚核心，三省成立的企业占全国的69%；此外，西部的西安亦成为核心，该省成立的央企占11%。2000-2010年，该产业央企集聚的格局并未改观，新成立企业仍集中在京、沪、粤、陕等省份(图 10)。总体来看，电子信息业央企逐渐向京、沪、深、蓉、宁、西安等科技中心城市集聚。高新技术产业对区域创新 络依赖较强，竞争力植根于复杂的区域制度环境中，使其布局形成了“区域粘性”，而区域政策对此影响相对较小。

物流业央企以航空、航运、铁路等运输业务为主，对区域交通区位条件依赖较大。1980年以前，物流业央企以铁路运输和内河航运为主，布局较为均衡，在京、辽、沪、鄂等省份较多。1980-2000年，随着经济快速发展，航空与海运行业得到较大发展，产业进一步向区域门户地区集中，新成立的企业集中在京、沪、粤，约占全国的70%。2000年后，航空业央企得到较快发展，京、沪、粤成为航空运输中心，三地新成立的物流央企占总数的75%(图11)。总体来看，物流业央企有向京、沪、穗、汉、津等物流枢纽城市集聚的趋势。随着区域经济体系的演进，对区域门户城市的聚散功能提出更高的要求，进而使全国或区域性物流枢纽城市的地位不断强化，物流企业产生集聚，而区域政策对这一进程的影响较小。

科技研发业央企以科研、设计、咨询、勘探为主业，属高技术服务业。改革开放前，科研型央企在京、冀、鄂等省份较为集中，其中北京企业占35.7%，并拥有8家研发央企总部中的7家，在其他省份布局较均衡。1980-2000 年，新成立研发型企业仍集中在京、冀、鄂等省份，北京占63%；新成立的企业中，以就近或在相邻省份设立子公司为主。2000-2010年，新成立研发型央企仍集中在京、冀、鄂、津少数省份，北京所占比例仍高达58%，空间格局并未发生变化，新成立的企业除在本地或临近省份布局外，一些企业开始向东部的津、沪、苏、浙以及西部的陕、川等科技实力较强的省份布局(图12)。由于科技研发产业对于区域科技人才、创新 络具有较强的依赖性，新企业建立时为尽可能利用原有的创新 络和科技资源，因而布局倾向于就近布局和向大城市集聚。

此外，旅游及商务服务业央企倾向于集中在京、沪、深、穗等大城市，但随着市场的拓展，逐渐趋于分散。

4、区域部型组织结构、公共服务、行业特殊的央企布局受外部拉力影响较弱

建筑工程业央企占有较大比重，由于此类企业采取以区域性中心城市为核心的空间管理架构，企业集中在京、津、沪、汉、蓉、西安等区域性中心城市以及鞍山等工业基地城市，从各阶段省区间基尼系数基本不变来看，这样的空间结构相对稳定，受外界因素影响较小。电信服务业及供电电 央企可归为公共服务业，以服务于市场为目标，布局较为均衡。调控型央企主要对粮、棉、盐、糖、肉等生活必需品进行市场调控，该类央企分布与这些产品的主产区基本一致。核工业央企自成体系，行业特殊，布局受外界因素影响均较小。

5、结论与讨论

（1）企业区位选择的动力来自两个方面，一是由企业特征和产业特性所组成的内部推力，二是由区域政策和区域条件组成的外部拉力，两者相互作用推进企业区位选择。

（2）央企的企业特征较为明显，区域条件在一定时段内可视为静态因素进行分析，区域政策的变化和自身的产业特性对于央企空间布局的影响较大。

（3）央企空间布局的总体变化与区域政策的转变趋同，但存在产业差异。

（4）资本、资源密集型产业央企布局受区域政策和区域条件影响较强，新成立企业布局与区域政策变化吻合；劳动密集型产业央企布局重视降低成本，偏好政策优惠及交通便利的区域；高新技术、现代服务业央企对创新 络、社会资本等因素依赖较强，布局受区域政策影响较弱；组织结构为区域部型、公共服务业、行业特殊的央企布局受外部拉力影响较弱。当前，快速发展的中国经济带有明显的政府推动印记，区域政策是国家调控经济的重要手段。在这一背景下，研究区域政策制度变迁下的经济微观主体空间变化规律，对于丰富区位理论，指导实践应用都是有所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