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环境问题，应更多的从环境伦理学视角切入

所评图书：

书名：《环境伦理学》（牛津通识读本）

译者：毛兴贵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2年5月

人类，是与自然相分离的，还是自然的一部分？这并不是一个绕口令式的无意义问题，因为如果将人类界定为自然的部分，那么人的行为，哪怕是破坏自然的行为，都可以被界定为类似于火山爆发那样的自然行为。如果这样的话，就会让包括环境伦理学在内的伦理学成为多余。

但如果将人与自然相对立，就很难避免得出一个极性的认定，即将自然认为是人类生存的对立面。所以，很合理的界定和区分是，人类与自然有着共生关系，但人的生活、生产显著有别于自然。这意味着，虽然我们受到自然影响，遵循自然法则，但反向行为可以是有益于自然的回馈，也可以是有害的。

环境伦理学是环境科学与伦理学融合产生的新学科，重在强调环境问题所涉及的价值观和原则。这门科学是在近代工业化、城市化进程对于自然界造成了突出影响，显现出人类生存发展活动和生存环境系统之间的严重对立后，因而为协调两者，确保共生关系的延续和改善而诞生的。相关的环境问题包括，污染、资源枯竭、土地退化、生物多样性丧失、全球变暖，等等。

从工业进程的危害被比较清楚的暴露，到世界多数国家和地区以签署《蒙特利尔破坏臭氧层物质管制协定书》为标志，开始全球性地致力于推动环境问题解决，这实际上经历了一个很长的过程。最初，很多人虽然承认环境问题的存在，却拒绝依照我们而今熟悉的治理方式、政策方式来加以解决。这是因为，包括前面提到的“人类是不是自然的一部分”在内，很多问题的提出，让治理环境、控制污染陷入了伦理学层面的争论。换言之，环境伦理学绝非环境科学派生出的点缀，而是切实能够解决人类有关环境治理认知分歧、促成共识达成的重要学科。

今天的小学生，甚至幼儿园的孩子也能广泛接触到“可持续发展”、“垃圾分类”、“爱护环境”等与治理环境、改善生态有关的宣传术语（政策术语）。我们认为，这些术语及其阐明的道理，是不言而喻的——真的如此吗？孩子们，以及许许多多的成年人就不会纠结于可持续发展、环境治理、生态保护原则以及具体措施的“应该不应该”、“必要不必要”？类似的问题还包括，比如动物保护，其合理性是什么，合理界限又是什么，当保护动物与他人的（一时的或是长期的）行动自由构成一定程度的矛盾，人们（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孩子）其实很难拿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出现赞同或者反对的分化，很多时候只是因为某某人自己或者家里人恰好养了或者没养宠物。

也就是说，环境伦理学观念、知识的欠缺，将很大程度上制约生态环境政策行动以及社会宣传的效果。

英国哲学家、卡迪夫大学哲学名誉教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组织环境伦理工作组前成员罗宾·阿特菲尔德所著的《环境伦理学》（牛津通识读本）一书，近日由译林出版社出版。这本书比较精炼扼要地追溯了环境问题和环境伦理学的起源与发展，探讨了环境伦理学相关的关键概念和相关的道德理论，随后还介绍了与环境思想理论结合的社会和政治运动。

环境伦理学作为学科的诞生，晚至20世纪60-70年代。虽然蕾切尔·卡森《寂静的春天》而今看来不无粗疏和错误，但该书比较清楚地揭示了人类行为尤其是战争和工业行为所带来的环境破坏，波及到甚至南极洲企鹅的惊人现实。越南战争期间，美军使用落叶剂的做法则证明没有伦理原则的束缚，政治霸权、利益与科学力量的结合将走到何其危险的一步。

如前述，讨论环境伦理学，绕不开一些基本的问题。生态环境的宣传活动中，经常会出现这类假想场景的破坏：设定工业和生活方式不变，若干年后的地球将千疮百孔，我们的子孙没有容身之地。这种场景的搭设目的，是唤起人们对于子孙生存前景的担忧，以同理心认同环境治理、生态保护的各种举措。罗宾·阿特菲尔德在书中说，对未来世代的关心其实从古至今，就经由许多哲人阐发过。所以，我们也认为这种观念能够很好地产生效果。

然而，上述假设未必有效。比如，人们可以通过新闻 道了解到，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应用潜力往往被大大低估了，生态环境的治理很可能取得预期之外的巨大生效，或者说，新技术的诞生更改了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本身就可以淘汰了旧技术及其环境影响。又如，具有相当科学基础的青少年，则可以从地球发展史的角度，了解宇宙运动对于地球产生的巨大影响，其力量当然不是人类行为可比的。而上述地球的未来糟糕场景假设，建立在宇宙运动、天体活动以及地球自身变化不存在的静止基础上，可以认为不是动态化的分析。

这也意味着，对于保护地球生态环境的理由，应当一方面更多地从环境伦理学中的义务论、德性论的视角，强调人与自然共生的契约性，强调人之所以为人，需要不断建构更好的自我；另一方面，基于功利主义论的视角，从现在出发，强调当世危害（可见、可验证），而不是过度依赖存在漏洞的未来估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