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有人“打扬尘”吗？

眼看着要过年，要不是看到有文史前辈关于旧日武汉年俗的考证，笔者几乎都忘记了过年前还有“打扬尘”这回事情。

在武汉，所谓“打扬尘”的时间，旧日是固定在腊月二十四，也就是“小年”当天。笔者模模糊糊记得，小时候家里的老人也会在年前提起“打扬尘”这么个词，但是似乎日期不是那么固定。或许因为家里老人都来自外地，习俗上有所不同。

细究起来，历史上的“打扬尘”，和我们记忆中的“打扬尘”，似乎也不完全是同一回事。

打扬尘源自农家

“打扬尘”这个习俗，基本上是源自农村生活。

旧日农村，房子多是木质结构的土房、瓦房、茅草房，做饭需要烧秸秆、稻草、柴火，通称为“把子”。使用煤来烧饭，那是很晚近的事情。用液化气、天然气那就更晚了。这篇文章的读者里，可能就有不少人经历过从“把子”到煤再到燃气的全盘历史演化。

烧秸秆、稻草，那必然会有巨大的烟灰飞散。烧煤稍微强一些，但是多少也会有点飞灰。一年下来，屋子里里外外的尘土必然积攒得相当厚重。

再者，旧时农村地面没有沥青、水泥的硬化，全是泥巴地。即便武汉这样的大城市，直到20世纪上半叶，能够实现硬化地面的也只是城区的一小部分。大部分城区的地面也是泥巴地。风吹雨打，进进出出，屋里肯定也会积累泥灰。

最传统的打扬尘，是件很严肃、很有仪式感的事情。据说是要腊月二十四一早就开始噶事。旧时没有雨衣，农村人要换上草帽蓑衣，穿上破旧的衣裤。比较讲究的，当天打完扬尘，要把衣服一把火烧掉。造业一点的就算了。

农村打扬尘一般从重灾区灶房开始，盖上锅盖，遮住碗柜，用长扫帚从头顶的梁柱挥过，厚厚的扬尘于是簌簌落下。大人在前面扫，小伢在后面跟到扫。扫完了灶房，堂屋、卧室也依样炮制。最终把一大堆扬尘扫出门外。

在某些农村，扬尘要混上火灰，挑到地里作为肥料。有些地方，则是现场烧纸，纸灰混扬尘，把“送灶神”和“打扬尘”的仪式一道汤搞完。

虽然农村版打扬尘的流程跟城市区别很大，但是其中的核心意思倒是一直保留了下来：把去年一年的“灰”给清理掉，也就去掉了过去一年的“晦”气。现代城市里能保留下一点这个习俗，靠的就是这点吉祥念想。

城里人就是做卫生

既然“打扬尘”原本的重点是清理灶房里的柴草灰烬。那么，到了城市里，燃料不一样，房子的结构不一样，这个年俗的意思自然也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对于大多数武汉人来说，只要小时候家里住的是楼房，而不是老式的木结构房屋，其记忆中的“打扬尘”，其实就是一场大扫除。

笔者现在模糊能记起一点现代版楼房打扬尘的流程，细想起来比较搞笑。

先是用竹竿绑扫帚，在天花板上忽弄几下。房子有人住，一般不可能起蜘蛛 ，倒是把天花板上的抹墙灰刷下来不少，也不知道用意何在。

以前的老式楼房，窗户大多为木质，密闭性没有现在的铝合金门窗好。打扬尘过程中，拿块抹布擦窗框，似乎是个重点内容，也是平常做清洁不会顾及到的地方。总之就是一盆水端过去，洗得乌趋抹黑，然后换一盆接着搞。这种活，笔者小时候家里不让做，怕爬上爬下摔了。大了以后，也就用不着做了。

搞完墙壁窗户，后面无非就是擦桌椅、扫地拖地，都是日常做清洁的内容，无甚可说。倒是有个环节，历史上基本不存在，是现代版“打扬尘”才有的：洗窗帘。

窗帘啥的，基本上都是建国后才逐渐普及。早年间，布贵，窗帘也是做得又轻又薄，拆卸还比较方便，放到盆子里去手搓脚踩，也不算太费力。如今的窗帘，讲究一点的普遍又重又长，过水之后，老人、妇女都拿着费力。好在有了洗衣机，不用自己搓了。

据说，在不同的家庭里，“打扬尘”持续的时间和费力程度各不相同。有些比较洒脱的，当天一天搞完，过小年吃吃喝喝。如果屋里老人比较裹筋，什么东西都要擦洗一道，那就不是一天的事。除了窗帘，还有床单、被套之类，加上过年备年货，要搞到大年三十才能下地。

当然，最洒脱的还是年轻人们，要么是单身汉（妇），或者是不带孩子的小两口。打扬尘，那是啥？不如喊个保洁阿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