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化深度｜年终用工荒，“慌”了谁

推迟发放年终奖， 被不少企业用做春节前后留人的一大法宝。（资料漫画）

“大头老板”不好当

杨贵妹头都大了，“年关头疼综合征”几乎已成她的一种可以意会、难以名状的职业病。

家政服务行业有句行话叫“事情忙逼老板，事情不忙逼员工”，既然是年关，既然是闪人潮，那么公司有业务员工不肯做，你当老板的就得赤膊上阵，除非你不想在这个行当继续混。“这几年每到年关，我自己就要忙到年底。”杨贵妹一般选在腊月二十七，请公司里坚持到最后的员工聚一聚表示表示，二十八才给自己放假，上街采购，准备年货，之后正月初五公司开门，打扫卫生、联络感情，初八正式开业，她说“当老板的其实都一样，差不多”。

家政服务业有着广阔的市场需求空间。（资料图片）

服务行业越来越矫情？

年关到了，“阿姨走了，孩子没人带了；大妈也走了，产妇没人侍候了。”同样是在服务行业打拼，怀化康康月嫂家政有限公司董事长易传莲， 用“ 人手紧张， 青黄不接”八个字，来形容节骨眼上遭遇的用工荒。

“像我们这样的正规家政服务公司，一般要做到（腊月）二十七八才放假，但是很多同行、很多员工做不到那一天，想走就走，想歇业就歇业，给不少市民客户带来生活上的很大不便。”凭着易传莲的经验，这个时候缺人手很麻烦，很难找替补人员救急了难，何况带宝宝、服侍产妇不光需要耐心，也需要技能，熟手走了新手补缺，后者会有陌生感与茫然感，没有个把星期熟悉不了情况，而客户需求却是分分钟，每时每刻。康康月嫂鼎盛时，坐拥员工上百人，如今已然流失不少；坚守人员中有20 来个带孩子的阿姨算是固定员工，其余都为“流动人口”，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大抵一匡算，进入腊月以来，公司总体用工缺口，不下40 个。“因为人手不够，我们只好推掉大量的客户单子，跟客户说明年再来。”易传莲言辞中不无失落，“对于一些要求较高的单子，更是无法满足，只能直接回绝。”客户中有不少点名要求“深圳育婴师”，眼下显然只能望梅止渴，望洋兴叹，“目前这个行当都缺人，都在招人，但是很难找到足够的合适的人手。”据悉，怀化家政服务市场，4000 元以上工资的“深圳育婴师”即高端阿姨最为紧俏抢手，月嫂需求紧张度相对稍稍缓和一些，家政公司以及客户对其素质要求相对也较低，但其中不乏技能达不到要求却在充数者，没办法，需求决定一切。

“很多从事家政服务的人员特别是月嫂，需要好好培训。”易传莲直言，“否则她们就算临时上了岗，也不会有大的发展前途，对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业不利。”据悉对于家政服务从业者，地方政府一般都可安排岗前培训，或许由于这类人员自身素质参差不齐，或者个别环节把关不严，出炉后的她们，仍有部分难以符合职业技能要求，而被正规家政企业认为上不了岗。怀化其实不乏相关民间培训机构，但需收取一定培训费，譬如培训一名育婴师为期10 天左右，收费1500 元上下，求职者普遍不愿意支付这笔费用，宁愿选择政府的免费培训，不但不收费，每天还能享受10 元伙食费补贴，只是这种培训说是15 天，其实五六天就考试结业，因而被业内人士公认为达不到实际效果。“育婴师收入高，市场需求大，但是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做这个。”易传莲了解到，城区有几位60 来岁的老人，有一定的行动能力和自理能力，前不久上门请家政人员服务，被后者以“快过年了”委婉拒绝，“搞不明白，大家都是做服务行业的，这个行业的人员怎么越来越矫情，越来越没有上进心？”

年轻求职者普遍不愿意投身家政服务业，是导致该行业用 工荒的一大重要诱因。 （杨林斌 摄）

被“宝贝计划”冲撞的订单计划

越是年关用工越荒，用工企业心里越慌，服务业表现得比较明显，制造业同样难以独善其身。

“每到这个时候，辞职、跳槽、跑路，都来了，年年如此，年年大同小异。”谈到年关用工荒，金丰纺织集团人力资源部负责人欧阳玲如是说，“好在年底厂里订单量有点缩小，生产基本正常。”金丰纺织常年保有800 人上下员工数量，人力资源部的主要任务，是不时充当猎头，取道各种劳动力市场、职介市场以及 络查漏补缺，确保员工队伍总体上不发生大的数量变异，进而冲击正常生产计划。

“有人嫌工资低了，待遇差了，所以辞职跳槽，跑到商场超市去当营业员、收银员，说那些工作轻松点，年底大促销，又好赚到业绩提成。”欧阳玲这样归纳年终用工荒的主要诱因，“有人做几年后做烦了，做累了，不想做了，走人不干，回家休息。”过了50 岁，不少人认为船到桥头人上岸，辛苦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自动脱下工作服，转而带孙子外孙，有体己钱的自己养自己，没体己钱的看儿女媳妇脸色讨生活。纺织厂女员工多，国家放开二胎政策后，金丰纺织集团自然不会波澜不惊，隔三差五就有相对年轻的挡车女工或告假或请辞，一门心思改投家庭“宝贝计划”，这种现象直到最近仍时有出现，对一线生产的影响也相对比较明显。“估计二胎现象在今年会比较突出，对厂里生产计划的影响会慢慢突出。”欧阳玲分析道。

事实上， 即便不是年关， 招工难也不时左右着纺织企业的表情指数，影响着企业管理层的喜怒哀乐。2016 年全年，金丰纺织集团人力资源部通过各种途径，使出浑身解数，也只完成了总体招工计划的20%-30%（动态值），对于这样的招工成绩单，公司早已司空见惯。“今年究竟需要招多少人，岗位缺口将有多大，目前还没确定，要等公司管理层下达具体任务计划。”欧阳玲介绍，“因为未来的订单到底是个什么水准，现在谁都还不清楚。”为防万一，该公司早已备好人才储备预案，目的就在关键时候人员进出有度，保障员工余缺调剂有序，动态需求平衡。“我希望公司能把企业文化搞得再好点，把宣传做上去，将软实力建设提上一个台阶，这样的话，年终用工荒或许就能有所缓解。”她认为，“环境改善了，服务做好了，企业凝聚力增强了，大家的归宿感也就增强了，就不会轻易跳槽辞职了。”她着重提及公司交通车问题，建议能延长上下车里程，增加停靠点，便于更多员工上下班。

营销类岗位需求量大，相关企业却往往难以找到合适人选。 （杨林斌 摄）

以本土化对决撂“荒”现象

在怀化，不少行业大咖因为应对仓促，一度被用工荒搅得庙里长草——慌了神，恒裕集团乃其中之一。三年前，该集团为谋求更大市场话语权，着手进行设备与技术改造，未曾料想技改大幅提升了企业生产力和创造力，却连带改出了负面效应，部分员工本身文化素质不高，新技术、新设备运营很不熟练，倍感机器“咬手”，结果上不了岗，在自动化设备面前尤其一筹莫展。

眼见岗位大幅空缺，生产难以顺利进行，恒裕集团管理层冷静之余，当即从上海等地请来专家团队，着力解决企业新设备尤其是自动化设备的相关性难题瓶颈，同时强力加大员工队伍培训，“用工荒”局面迎刃而解。可贵的是，恒裕不但珍惜精英团队为企业提供强大技术服务支撑，还借坡上驴，进一步跟进企业薪酬、福利、文化建设等一系列软环境建设，从此未再出现过用工荒，“现在说到用工荒，包括年终用工荒，我们就像是在听别人讲故事。”恒裕集团掌门人钱世荣开玩笑道，“公司一共五六百员工，老员工占绝对多数，新员工属于极个别，哪怕接近过年，也很少有辞工跳槽现象，生产经营一直很顺利。”钱世荣认为企业在可能的情况下，应尽量使用老员工，保持员工队伍基本稳定，这是避免各种用工荒的有效途径。

海联投资集团董事总经理尹健表示，工资、待遇及时足额发放，并且重视改善企业经营环境、降低劳动强度，可以从根本上稳定员工队伍，不受此“荒”彼“慌”惊扰。海联集团特别是海联食品有限公司，所用工人主要来自怀化工业园周边，那里有大量富余劳动力，不但有效增进了他们的就业能力，也增加了团队向心力。“我们也曾经遇到过用工荒，年终表现得还比较明显，但这种局面很快就彻底改观。”

湖南天龙集团董事长曾大鹏介绍，他们没有出现过年关用工紧张现象，主因在于员工几乎都是长期聘用的固定人员，多为城区下岗职工，忠诚度、稳定性都较强。他建议，可能的情况下，包括三产在内的服务型行业，如要尽量避免年终用工荒的困扰，避免业绩“掉链子”、“放鸽子”，相关企业最好多采用本地（城市或城镇）员工，这样做能有效降低人事管理成本，保障用工员工队伍稳定，确保社会化服务顺畅，争取更大的市场满意度。

“重灾区”不妨下重药

特殊季节，特殊时间节点，力道不容小觑的用工荒，以不同方式撞击着企业的创业雄心。鹤城区人力资源市场副主任欧阳朝晖透露，从腊月开始，就不断有市内企业通过微信、QQ 群等，向他们提供员工需求信息并谋求帮助，同时询问何时召开迎春招聘会，可见企业的恐“荒”程度。“娃哈哈、汇源果汁，包括工业园其它很多企业，都急等招人，其中尤以劳动密集型行业和营销导购岗位突出。”欧阳朝晖介绍，“初步统计，主动问询的企业已有上百家，岗位需求上千个，其中有三分之一能够满足就不错了。”他认为，本地企业工资普遍不高、企业文化建设实效差强人意，是企业一年四季招人、一年四季招不到合适人选的关键原因。他也认同企业在整合自己的人力资源战略规划时，应着重考虑主要招纳本土员工并强化激励机制，同时建立储备干部（工人）制度，方可以主动求变应市场万变。

家政服务行业一直是年终用工荒的“重灾区”。杨贵妹对员工私下揽活飞单的现象很不待见，表示此举违背公平原则，很不规范。她说，不少员工以请假为由，私自外出接活，很多客户也纵容甚至怂恿她们这么做，诱因不外乎“自己做得一百是一百，得两百是两百，何必给公司交提成管理费？”之类。通常情况下，员工由公司安排接活，收入后要交20%-30% 提成，这部分进项其实并非公司纯利，员工保险、清洁用品包括进屋后所穿鞋子等，全在其中列支。忠心家政有位保洁员在某小区业主怂恿下成功飞单，不料服务过程中一个闪失摔断了腿，客户自认倒霉，赔了好几万，真是何苦来哉！“这种意外事故如果发生在公司派遣上门服务的员工身上，处理结果会大不一样”。针对类似用工不规范现象屡见不鲜，她认为如果部门不强力作为，企业肯定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