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那几年,老酒回收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我收购老酒也只是抱着收藏的态度,还没有想到从中牟利。
后来五粮液和茅台价格持续走高,才让人们看到里面的商业价值,以至于不少人都投入到这行,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1997年,我经人介绍,前往偃师市(现在叫做偃师区)收酒。卖家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
同行的朋友悄悄给我说,这家伙就是个酒蒙子,听说参加过1984年的老山战斗,回来后就开始酗酒,当初买了一屋子的白酒,也不知还剩下多少。
随着男人推开房门,想象中满屋满墙的白酒没有出现,只有掉漆的木桌上放着两个破烂的纸箱,纸箱上写着“凤凰牌西凤酒”。
我当时虽然收藏了一年的老酒,但属于玩票性质,而且入行时间短,对老酒知识知之甚少。好在那个年代人们相对朴实,老酒收购也少,所以倒也没有上过多少恶当。
我最感兴趣的就是老酒的故事,所以照例问起男人,这些酒有什么故事没有。
男人沉默了一下,缓缓的说道:
从战场上回来后,我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闭上眼睛我就想到老马浑身是血的躺在我的怀里喊痛,只有喝点酒才能勉强睡下。
嘿,睡着后老马又来了,刚进连队啦,在文山训练啦,唱军歌啦,但最后总是他在我怀里喊痛的样子。狗东西,死了都让我不得安生。
短短几句话,让我的心情十分沉重。
男人又似哭似笑的说道:
这狗东西是陕西人,要死的时候只有两个愿望,一是让我务必找到他的胳膊,说身体不全下去没脸见人,第二就是想喝一口他们家乡的名酒西凤。
第一个愿望我做到了,可他想喝西凤酒就难啦,炮火漫天的,去哪找酒给他喝?还只能是西凤。所以老马估计走得有点遗憾。
回来后每天都想到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梦见他,估计是这狗东西还想着他的西凤酒呢。
于是我就买了一屋子的西凤酒,天天喝天天喝,一是好睡觉,二是算是我代他喝了,谁让他和我最好呢。
同行的朋友有点封建迷信,问男人道:那你咋不把酒拿去祭奠一下他?
男人不屑的说:倒地上他能喝着?别浪费了。
随即话锋一转,又道:这些年我算是明白了,我这叫做战场什么伤害病(战场创伤应激综合征),而且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当个废人还要被老马嘲笑。
说着向那两箱酒努了努嘴,说道:
就剩这两箱了,拿走吧。
我计算了一下价格,男人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接过钱也不数,一把塞进裤包里。
出门时我回头,看见男人站在小院里刮胡子,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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