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泓:全球绿色债券市场赋能建筑领域脱碳实践

非常感谢主办方的邀请。我想从国际机构的角度分享一下我们最新的观察。

去年以来,我们身边发生了很多跟气候变化、低碳转型相关的事情。比如去年河南洪灾,今年的川渝地区持续高温。我们已身处气候危机的前线。

无论是政策制定者、监管机构,还是普通民众、投资人,大家都很关注气候变化,特别是气候危机对人们生活带来的影响。比如,投资人的资产可能越来越多遭受转型气候方面的风险。再比如,人们怎样才能在更高的温度下生活下来。今年是很热的一年,也可能是未来十年最凉快的一年。

这些调侃越来越多的被国际权威机构的研究所证实。气候组织发布的最新 告表明,5年内全球温度升幅达1.5度的可能性占50%。这是一个非常危险和严酷的信号。

不管是中国还是世界其他国家,都需要快速实现低碳转型。低碳转型的空间和窗口正在消逝。

经济体低碳转型,其中一个很大的挑战是需要巨量的资金。解决全球的环境问题,以及食品、医疗、卫生问题,都面临资金缺口。不患寡而患不均,怎样重新分配资金是非常重要的。

一、气候债券倡议组织概况

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BI)是一个关注投资者的非营利组织,致力于动员全球资本市场为应对气候变化和可持续转型提供资金和解决方案。

CBI主要有三项工作,一是市场教育和推广。CBI 提供策略模型和市场发展建议;制订绿色定义和绿色金融资产分类标准(taxonomy);在新兴市场推动绿色债券发行;推动绿色金融创新。例如,绿色资产证券化﹑绿色资产担保债券﹑绿色市政债、熊猫债,等等。

二是市场追踪和展示项目。CBI开发了绿色债券数据库﹐为MSCI﹑标普道琼斯及巴克莱等绿色债券相关指数提供数据;编制绿色债券市场 告,如每年的绿色债券市场年 、季 ;编制区域和主题 告﹐如中国﹑欧洲、加拿大、拉美、东南亚 告。

三是开发可信的准则。CBI制定了气候债券标准和认证机制给债券贴上标签;帮助投资者和政府区分并优先考虑真正应对气候变化投资;制定了气候债券分类方案,定义了哪些投资是低碳经济的一部分。

气候债券倡议组织开了绿色债券数据库,通过全球一致的标准筛选出贴标绿色债券。

二、全球和中国绿色债券市场的发展

全球绿债市场增长非常快,成为资本市场最大的亮点。中国是2022年上半年绿色债券的最大发行人。

2021年全年,80%的全球绿色债券募集资金投向能源,交通和建筑领域。全球贴标绿色债券募集资金用于绿色建筑平均占比将近30%。

与之相比,中国同年发行的绿色债券中投向建筑节能与绿色建筑领域的占比不到10%,其中人民币债券占比仅约为6%。截至2020年年底,中国获得绿色建筑认证的项目累计达到了2.47万个。

中国企业在境内外市场绿色债券发行持续增长。2021年,中国在境内外市场发行贴标绿色债券1095亿美元(7063亿元人民币);其中符合CBI绿色定义的发行量为682亿美元(4401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86%。

三、绿色债券市场对于房地产企业存在较大吸引力

2021年,中国绿色债券市场募集的资金中,投向符合气候债券倡议组织定义的低碳建筑类募集资金61亿美元(393亿元人民币),同比增幅83%。

2021年,在境外市场,投向可再生能源、低碳建筑、低碳交通和水资源的绿色债券占中国企业在境外绿债筹集资金的91%,低碳建筑类的主要发行人占比22.5%(包括禹洲集团,旭辉集团等)。

2021年,共有23家中资机构在境外发行绿色债券,发行总量合16.18亿美元,其中包括当代置业、正荣地产、禹洲集团、建业地产、恒基兆业地产等房地产开发商。

在国内融资环境受到限制的情况下,境外发债已经成为房企主要融资形式之一。境外发债审批时间相对较短,且国外市场发展时间较长,对绿债的接受度较高。

2021年中国市场发行机构呈现持续扩张及多元化发展态势。2021年绿债发行增幅主要来自非金融和金融企业。其中,金融企业占比38%,非金融企业占比58%。约68%的中国绿债发行人为首次发行人。

从中国房企发行的绿色人民币债券与绿色美元债券对比来看,发行期限中长期为主,绿色人民币债券利率中位数在3%~4%,绿色美元债券利率中位数为6%~7%。

对投资人来说, 通过投资有明确定义的产品绿化受管理资产规模 (AuM); 绿色资产或项目风险较低; 二级市场表现强劲; 额外的透明度;向市场发出可持续战略的信号;政策激励和风险承担机制 (特定市场)。

绿色债券市场对于房地产企业存在较大吸引力。从成本角度看,绿色债券比普通债券发行利率低。在吸引投资者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其本身绿色、可持续发展、企业社会责任的标签使其容易获得更广泛的受众,更多投资者的兴趣可以帮助降低收益率,形成绿色溢价。此外发行绿债还可以获得政府补贴。而普通ABS和CMBS对底层资产、发债主体、增信主体的信用等级要求更高。AAA评级的普通债比绿债平均高5~150BP。

在项目募集资本金体量上,绿色企业债券的募集资金占项目总投资的比例可达80%。一般债券累计发行企业债券额度不得超过投资总额的70%。

在资金使用上,绿色企业债券募集资金可用于优化发行主体债务结构的比例达50%。信用评级级别在AA+以上且运营良好的主体可用于置换绿色项目高成本债务。一般企业债用于补充运营资本和偿债的比例不超过发债总额的40%。

在信息披露上,绿色债券的信息披露更为严格,更加透明。

在财务结构上,绿色企业债券允许面向机构投资者非公开发行,不计入40%净资产限额。且不受发债指标限制。一般债券计入40%净资产限额。

在CBI对中国绿债市场投资者调研中,受访者表示最关注绿色资质与信用质量:投资者需求更多、更高质量的绿色债券;重点关注绿色资质和发行人基本面;市场和政策机制共同促进绿债市场壮大。

发行前信息披露方面,62%的受访者表示,如果不知道募集资金的投向就不会购买这只绿色债券。

发行后信息披露方面,75%的受访者表示,如果发行后信息披露不足就会出售这只绿色债券。

阻碍绿债市场增长的主要因素:标准不一致、发行人不够多元、缺乏透明度、缺乏对绿色金融/债券标准的理解、绿债供应少于需求。

48%的受访者认为绿色债券的融资成本与普通债券无明显差异,42%的受访者认为成本较低。

对于规模较大的发行人和在绿色债券市场上有较多年经验的发行人来说,绿色债券的融资成本低于普通债券。

不同币种、市场和行业的绿色债券负溢价(green premium)差别较大,在0~20BP浮动(如美国市政债市场)。据ING数据,在全球范围内,绿色负溢价在1~10BP。

在询价圈购上,相比普通债券,绿色债券更能吸引更大规模的询价圈购。相比普通债券,绿色债券往往会出现更大幅度的利差收窄现象。

在初始定价上,20%的绿色债券出现“绿色溢价”, 30%无区别, 50%存在一般常见于新债券的溢价发行。平均53%的绿色债券售予声称的“绿色”投资者。

在二级市场上,绿色债券往往比二级市场的同等指数出现更大幅度的利差收窄现象。

CBI的研究记录了绿色债券在直接二级市场的强劲表现,发现绿色债券具有优越的流动性,而收益率波动性往往较低。

基于访谈,绿债投资者倾向于认为绿色债券更容易赎回(特别是在市场下行时)。

在2020年12个月中的11个月中,CBI公用事业债券样本中的绿色债券交易频率高于普通债券。2020年3月,当资本市场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的打击时,绿色债券交易量比普通债券高48%。

绿色债券的平均买卖差价、买方愿意支付的最高价格与卖方愿意接受的最低价格之间的差额以及衡量市场流动性的指标,在2020年每个月都在缩小,表明有更多的买家和卖家。

一些别的研究(比如ESMA)有不同结论。

阻碍绿债市场增长的主要因素:标准不一致、发行人不够多元、缺乏对绿色债券标准的理解;协同发展与房地产调控——未将一般房地产开发与绿色建筑开发区别开来;绿色建筑自身融资成本较高;建筑绿色效果难以保障——设计阶段/运维阶段脱钩; 合格绿色债券供不应求。

驱动绿色债券支持绿色建筑市场规模化增长的主要机会:标准趋同(促进国内外绿色建筑认证标准、管理方法和评估机制的趋同); 一致的政策信号、构建政策保障体系(包括地方政府绿色债券激励政策的支持, 降低融资成本);激活我国绿色建筑需求; 鼓励更长期限融资,缓解企业融资的期限错配问题。

CBI的低碳建筑标准规定了筑资产符合气候债券标准的认证条件,分为三种不同的类型:

——商业建筑 :用于办公空间的建筑,需满足区域市场中碳强度最低的15%,或通过取得国标三星、LEED(金/铂金)+ASHARE、GRASB、BREEAM等排放绩效代理。

——住宅建筑 :用于住房的建筑,包括单户、多户和混合用途的建筑,其中超过 50% 的资产是住宅。住宅建筑的子类别具有独特的排放性能概况。

——升级改造 :商业、住宅和一些其他类型的建筑,如果实现了比基准减少30%~50%(取决于债券期限)的排放量,则可以有资格获得认证。

建筑标准要遵循四大原则,一要与全球升温幅度控制在1.5度或2度目标相匹配(目标是在2050年实现零碳未来)。二要关注排放而非能耗,排放指标分离了原来挂钩的能耗和碳生产;可以统一本地电 条件的标准;碳强度降低,与本地市场建筑行业符合2°C全球变暖目标的减排目标线性一致。三要关注房东而非租户。四是建筑物基础部分,由房东或资产所有者控制(整栋楼宇供暖、热水、通风和空调、公共区域照明和电力,电梯、停车场灯光和通风、外部照明)。建筑物整体由房东和租户共同控制(租户灯光、办公设备、补充制冷等)。

在建筑标准合格的募集资金使用方面,一是关注贷款或抵押贷款融资或再融资,包括投资组合。二是关注性能升级资本成本,例如建筑围护结构改造、照明升级、电器和设备升级、智能表计等。三是关注持续维护的运营费用,其中显著提高能源效率和减少碳排放。

CBI低碳建筑行业认证路径一是绝对绩效门槛( Absolute Performance Threshold),符合或将要符合零排放轨迹,或符合核定替代标准要求。二是相对绩效改进(Relative Performance Improvement), 与目前或过去状态相比已经或将要实现大幅度排放效率改善。

在零碳轨迹方法方面,一是当前合规。资产达到或低于低碳轨迹,建筑碳排放强度达到该地区建筑适当绩效目标。针对城市中每种建筑类型(写字楼、零售、工业、酒店等)分别制定排放性能轨迹。

二是期限合规。资产在债券期限内将达到或低于基准低碳轨迹。

三是替代标准方法,即替代标准合规。它是临时解决方案,在获得用于建立零碳轨迹数据前使用。使用现用建筑标准、规范和评级方案等工具用作前15%建筑物的替代目标。债券期限上限为10年。评估方法对标:对应当地市场排放性能;对应授予分级/标志总数比例。它是替代方案,采用市场接受的替代目标,对升级活动进行融资。

在资产池上,一是资产组合——整体聚集法。根据整体排放强度测量。根据面积加权平均(对于大多数建筑类型最为合适的公分母)。采用替代标准的除外。二是单体资产验证法。建筑物必须独立合规。每种建筑类型的合适公分母。

四、可持续关联债券

(SLB)和转型债券市场?至2021年底,根据CBI的定义,可持续相关债券(绿色、社会、可持续性、可持续性相关和转型)累计总额达到创纪录的1.2万亿美元。

其 中,转型债券市场累计增长33.0%至96亿美元。SLB市场累计增长941%至1350亿美元,SLB占可持续相关债券市场总量的4.8%。

截至2022年一季度,CBI录入了24只房地产行业的可持续挂钩债券,来自19个发行人,金额为480.98亿美元。其中9只债券选择了温室气体减排量为KPI(涵盖范围1,范围1+2,或范围1+2+3)。比如,2021年6月,瑞安房地产发行4亿美元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为中国内地房地产行业首个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年期为5年首4年不可赎回。

该企业也是绿色债券发行人(其债券已纳入在CBI绿债数据库中); 没有披露详细的绿色资本支出/运营支出,但企业致力于增强其可持续发展相关的融资;减排目标与远低于2摄氏度情景一致;获得了科学碳目标SBTi认证;目标未包括范围3:因无法获得准确的范围3数据(尤其是隐含碳)而未纳入此SLB中;该企业承诺将范围 3 纳入SBTi目标;该企业的“5C 可持续发展战略”涵盖到2030年实现碳中和;减排行动方案具体、雄心勃勃、切合实际;治理上,董事会牵头,可持续发展委员会跟踪相应 KPI;可持续发展的执行委员会与5C协作。

转型债券市场标准进展上,转型债券(Transition bonds)针对一些较难在绿色融资中获得贷款的行业,拓宽绿色金融市场。利用可持续金融市场,推动所有行业符合1.5度气候轨迹。

全球有多家银行发布了对于转型债券的定义、转型标签应用的条件及关注的领域,包括法国巴黎银行(BNP Paribas)、星展银行(DBS Bank)、汇丰银行(HSBC)以及法国农业信贷银行(Crédit Agricole CIB)。

2021年年初,中国银行和中国建设银行分别发布了《转型债券管理声明》和《转型债券框架》,明确定义了转型债券并给出了合格项目类别。

2022年6月, NAFMII为落实国家双碳目标,丰富绿色金融与转型金融产品,在人民银行指导下,创新推出转型债券,应对气候变化目标,支持传统行业绿色低碳转型。CBI作为技术专家积极参与支持NAFMII转型债券相关创新试点工作。

CBI为转型金融市场提供了初步的框架和五项原则,即符合1.5度温控目标的碳排放轨迹、以科学为基础设定减排目标、不计入碳抵消、技术可行性优于经济竞争性,以及刻不容缓的行动,而非旷日累时的承诺。为市场提供了一个辨识可信赖的、符合《巴黎协定》要求的转型活动(由棕转绿)的开端,从而避免“漂绿”。 提出在实践中使用转型标识的框架体系,并明确规定了绿色标识与转型标识的范围和规则。

气候债券倡议组织转型认证标准:资产、融资项目需满足相应的低碳转型要求,才能被纳入认证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BI)债券和“转型”债券;标准包含减排要求(mitigation)以及适应要求(adaptation); 满足CBI行业标准的债券和贷款将与《巴黎协定》目标一致。

五、未来的市场趋势

第一,定义趋同。促进绿色定义、披露框架、政策激励机制的协调和一致。

第二,创造新的资产类别。公共政策、融资模式、城市和交通规划。

第三,转型金融。金融市场支持钢铁、水泥、建材等碳密集行业沿着。

第四,清晰的路径向低碳和零碳过渡。

第五,绿色窗口。根据气候效益调整关税、优惠的资本流动条例。

全球主要经济体已经有了关于绿色定义的共识,怎样根据这一底层共识去调整关税、资本流动、大宗商品贸易,让成本进一步降低以满足更多的需求,为低碳产品提供更多的需求?

以上是我的分享,非常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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