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气候危机，比尔盖茨提出了怎样的方案？

一段时间以来，有关于气候问题的消息不绝于耳。简单来说，今天的世界正在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急剧变暖。联合国环境大会的数据表明，全球平均温度比上世纪初高1.1℃。

温度急剧变化的原理大致如下：在飞速增长的碳足迹的牵动下，包括二氧化碳在内的温室气体大量排放到大气中，它所牵动的温室效应正在给地球加温，直到达到一个顶点，25℃。通常情况下，温度是以每年小于0.00001℃的速度变化的，气候专家肯·卡尔代拉称，今天的温度变化速度是通常情况下的5000倍。

随着气候危机的持续加深，世界各地的学者、民众、团体正在采取一系列的措施，包括发表宣言、示威游行、建言献策等等。其中，曾经的世界首富比尔·盖茨的研究和宣传行动几乎是最惹人注目的。就在今年年初，他还出版了《气候经济与人类未来》,希望切身给出应对气候变化的策略和建议。

比尔盖茨的《气候经济与人类未来》

盖茨的方案

盖茨几乎直截了当地给出了他的方案：要避免气候危机，必须实现零排放，也就是碳中和。而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人类必须采用更便捷、更聪明的方式部署已有工具，尤其太阳能、风能、核能。更为重要的是，人类需要良好的创新，开发和推广突破性技术，并将其运用于实践之中。

如今全球每年要排放510亿吨温室气体。要消除它们，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消除碳的成本是极高的，美国消除每吨碳的成本大概是2600到3300美元，欧盟则超过4000美元。但它不是没有替代方案。如果用空气捕捉技术捕捉全部510亿吨的温室气体，成本会大大减低，总造价只需5.1万亿美元，约为世界经济总量的6%。在理想情况下，空气捕捉技术的成本大概是每吨100美元，这几乎是理想的极优方案。

实现碳中和的成本如此之大，为什么还要做到呢？答案很显然。如果不实现碳中和，气候危机将无法避免。

“世界上的碳排放大国（一些富裕国家）必须在2050年之前实现净零排放，中等收入国家需要尽快实现这一目标，其他国家最终也需要实现这一目标。”盖茨在书中建议道。盖茨的建议已经被接受了。《巴黎协定》也是这么做的。《巴黎协定》吸纳了近197个国家，并于2016年11月4日正式生效。《巴黎协定》的主要目标是将全球平均气温相比工业化前水平的增幅限制在远低于2℃，并寻求将气温升幅进一步限制在1.5℃以内的措施。

不过，盖茨进一步优化了他的碳中和方案。在这一点上，他充分展现了他作为资深极客的品质。为了优化庞大的碳中和运算系统，盖茨将碳中和的计量单位下放到了单个产品。他将非零碳产品和零碳产品放在了一起，并将零碳产品成本超出非零碳产品成本的差额视为绿色溢价（Green Premiums）。概言之，绿色溢价是零碳产品为实现零碳不得不多付出的成本。有了绿色溢价这个概念，我们可以很好地衡量实现碳中和所需要的成本，而成本问题显然是一个核心。

比尔·盖茨在雅苒化肥配送中心

我们生活中的每个物品几乎都有他的绿色溢价，电力有电力的绿色溢价，燃料有燃烧的绿色溢价，衣服有衣服的绿色溢价。举个例子，美国国内航空燃油的平均售价为每加仑2.22美元，在可获得的情况下用于飞机的先进生物燃料的平均售价为每加仑5.35美元，那么，绿色溢价就是每加仑3.13美元，溢价幅度超过140%。总体来说，绿色溢价可以帮助我们快捷地计算零碳产品要负担的成本，以至于一座城市或一个国家的碳中和所要负担的成本。

为了实现碳中和，整体的绿色溢价必须降低为零，这就是盖茨给出的极简公式。绿色溢价的降低，一是可以通过创新来实现，二是提高化石燃料的成本，把化石燃料造成的损害计入销售价格。第二点很好理解。第一点就是盖茨着力强调的了。

通过创新的方式，降低绿色溢价，进而实现碳中和，这是盖茨方案的潜台词。就拿能源来说，技术创新可以使阳光和风等能源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连续发电，但目前它所需的成本仍然很高。今天，中高等收入国家都在逐渐扩大太阳能和风能的生产，其绿色溢价主要由政府买单，或者在政府的引导下由其他社会职能部门买单。盖茨大力提倡核能，核能是一个典型的零碳能源。但核能的问题是，如何使其更安全。

如果是衡量产品的绿色溢价呢？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计算（1）利用化石燃料为工厂提供其运营所需的电力时；（2）利用化石燃料为不同的制造流程提供热能时，比如钢铁生产中的铁矿石熔化；（3）真正制造这些材料时，比如水泥的生产就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二氧化碳。根据以上公式，乙烯、钢、水泥使用碳捕捉技术后的绿色溢价分别为9%至15%、16%至29%、75%至140%。

但并不是所有产品都可以找到很好的替代。在电力生产与存储、生产和制造、种植和养殖、交通运输，以及制冷和取暖这几个主要的产生温室气体的领域，创新仍然需要，且刻不容缓。不过，盖茨所举的创新之例，都有他的投资有关。比如他投资了两家生产植物基人造肉产品的公司，超越肉类公司（Beyond Meat）和不可能食品公司（Impossible Foods）。它们致力于生产零碳的牛肉糜，但是造价要高出现有约86%。

一些遗憾与开放的可能

正因如此，《气候经济与人类未来》遭受了很多批评。这主要与盖茨对这本书，和他的气候帝国的定位有关。他过度地聚焦于经济问题，并以他的极客思维简化了他所设想的经济问题。但气候危机很显然不仅仅是经济问题，解决它还需要技术方案、市场部署、政府推广、国际合作。

对于气候危机的解决，盖茨显然是乐观的。但世界上很多人并不这么想。比如“反抗灭绝”运动（Extinction Rebellion），它的参与者就极其愤怒、悲观。反抗灭绝是一个去中心化的、非政治的全球组织。“‘社会契约’已经被打破……因此，绕过政府的不作为和明目张胆的玩忽职守，保卫生命本身，是我们的权利，也是我们的责任”，参与者盖尔·布拉德布鲁克（Gail Bradbrook）在2018年就如此表示。

一些批评则指向了盖茨期待从气候治理方案中获利。盖茨主导的突破性能源（Breakthrough Energy Ventures，简称BEV）吸引了诸多亿万富翁的投资，投资人包括孙正义、穆克什·安巴尼等。但我们很难想象，盖茨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参与气候议题。对他而言，消除他巨大碳足迹的方式，或许就是参与零碳产业的建设。

这些批评大大低估了盖茨方案谨慎提出的创新。这才是他的方案最为有力的部分。早在2020年12月，盖茨就曾提议美国建立一个国家能源创新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s of Energy Innovation），这个能源创新研究主要聚焦于低碳燃料、能源储存和可再生能源等研究领域。它从政府、慈善机构和企业那里筹集资金，用于大规模的资本投资，以降低新兴技术的成本。

丹麦萨姆斯岛上的风力涡轮机

从历史上看，能源转型上的演进和创新是漫长的，从1840年到1900年，煤在世界能源供应中的占比从5%上升到近50%；从1910年到1970年，石油从不足5%上升到近40%。言外之意，我们需要对今天的可再生能源抱有更多的想象力。

时间退回1970年。那时候“全球变暖”这个词还没有出现。科学家对燃料、温室气体的量定还没有今天这般准确和精当。当年的4月22日，首个世界地球日，约2000万人走上街头，他们捡垃圾，戴防毒面具，跳舞，装死。五十年过去了，气候问题变得极端尖锐，并由此催生出了新的国际合作。

在气候危机之下，不仅人类的生存境况堪忧，动植物的生存境况也极其糟糕。2009年7月6日，戴维·阿滕伯勒（David Attenborough）站在英国皇家学会的讲台上，做了一场名为《大堡礁将死？》（Is the Great Barrier Reef on Death Row?）的演讲。他带领观众回顾了近些年珊瑚礁的消失，以及它所带来的诸多危害。“发挥你们的影响力吧！”他最后恳求道，“为了地球的未来，用你们的影响力让这个故事传播开来。这不是一个童话故事，这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事实！”

是的，毫无疑问，我们既需要零星的悲观，也需要对现实和未来保持乐观。生活在这个地球上，我们必须相信并且期待地球正在变得越来越好。在很大程度上，我非常认同盖茨在《气候经济与人类未来》结尾所说的那段话。他这样写道，“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因为我知道技术的力量，也因为我知道人类的力量。在解决气候变化问题上，我为我所见的热情而倍感鼓舞，特别是年轻人身上的热情。如果我们继续着眼于零排放这个宏大目标，并为实现这个目标而认真制订计划，那么我们是可以避免气候危机的。我们可以让气候维持在人人都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我们可以帮助数亿贫困人口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们可以为子孙后代保护好这个星球。”（责编：曾子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