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方文化发展历程：文明传承的根基——地理环境（一）

第零节 引子

中国人常说落叶归根，一个人年轻时出去闯荡，老了总是想回到家乡。如果客死异乡，也是要回到老家来安葬的。法国思想家孟德斯鸠也指出，许多政治与法律制度都是基于当地的地理特征而来的，是“因地制宜”产生的。梁启超认为：“地理与历史之关系，一如肉体之于精神。有健全之肉体，然后活泼之精神生焉；有适宜之地理，然后文明之历史出焉。

其实任何文化的产生、发展与传承都不能脱离其所在的地域。由于热量和淡水等必备资源的分布不同，地球表面有些地方适合人类居住，比如温度适宜的温带，有些地方则不适合，比如常年干旱无雨的沙漠、寒冷的南极等。越是在人类发展的早期，地理因素会越重要，这是因为环境对人的影响与人对自然的控制能力有密切的关系。事实上，人类文明的发源地分布在温带而不是物产最丰富的热带地区，这是为什么呢？

一、地理环境与文明起源

首先，正因为在热带地区很容易生存，早期人类除了获取维持生命所必须的食物外，不存在需要付出更大努力才能得到的物资，甚至衣服都用不着，而北温带生活的人类却不得不在寒冷的季节披上一些遮盖物，而且获取食物也远比不上热带地区容易。因此在日光缺乏的情况下，需要有更多的思考和劳动来发挥作用。

其次，在赤道地区的每一天都很相像，而在高纬度地区，因季节变化而有降雨量的多寡，有冷热的区别，都会导致出现缺乏食物的时间段。在赤道附近的非洲，不需要控制农作物的生产也能够获得足够的食物，那里的种族和个人都倾向于不用想得太远，只需活在当下，不必为将来打算，日子是以天来计算的。而在温带，如果本年秋季不积蓄足够的粮食，下年春季就会挨饿；如果丰收年不积蓄足够的粮食，那么荒年就会挨饿，所以日子是以年来计算，习惯于为未来操心，而且需要一定规模的群体和一定的社会分工才能度过潜在的危机。这就是地理条件对人类文化的产生和传承的刺激。

有刺激存在的地方，也必须受到保护才能发展。人类无法轻易越过的地理特征通常构成了特殊的屏障，比如地势高耸、寒冷而植被稀少的高原、干燥的寸草不生的大沙漠、寒冷的冰原，浩瀚无垠的海洋。跨越这些屏障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但是它们却不能为人类提供生活必需品。因此，在远古时代它们的保护作用是非常有效的，其中，人类了解最少也最为畏惧的，非海洋莫属。

因此我们推测文明的起源，应该出现在某些生活相对容易维持的地方，但这些地方的人类既要为眼前着想，也要为未来打算，其组织形态足以自成一个整体，而且那里的地理条件能够提供相当程度的保护，以免遭受破坏力大于建设力的敌人的侵害。

二、地理环境与文化发展

同时，地理环境也直接或间接地影响文化的发展。

以农耕文化为例，土壤肥沃的地方，相对于其他地区来说，在投入劳动力较少的情况下，就可以得到较丰富的收获。这样，同一个劳动力就会比其他地区有更多的剩余粮食。在这种地区，也就会使较多的人脱离粮食生产从事其他活动如建筑、文学、音乐、艺术等等，这个地区的文化发展就会快于其他地区。四大文明古国的发源地正是在农业的富裕地区，这就导致该地较早地出现文明并留下了灿烂的农耕文化。

再有，地理环境的形态（平原、山地、草原、江海）及其内外交通便利与否，不仅影响到这里的人是农耕民族、游牧渔猎民族还是航海商业民族，还决定了该民族由于交通情况而带来的开放与封闭程度，这些都直接关系到该民族未来的文化发展。

比如欧洲，面积虽然和中国相当，河流纵横交错，水源丰富，平原甚至占了总面积的60%，但是却没有发展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就和复杂的地形有着直接的关系。我们看欧洲的地形图，最北边的是古老的斯堪的纳维亚山脉，挪威在山上，瑞典在山下；西南部的比利牛斯山是法国和西班牙的天然国界；南部的阿尔卑斯山脉把意大利和其他国家分开；东南的是狄那里克阿尔卑斯山，有许多十分肥沃的山间盆地，逐步形成一大群说着各种语言的人，后来斯拉夫人南迁到了这个地方，并和原有居民（塞族人等）在一战后形成了统一的国家——南斯拉夫，但是他们语言文化很难统一，彼此之间并不和睦，六十年后被分成了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黑、黑山等国家，还有科索沃这个有名的自治地区，众所周知，美国在科索沃地区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再往东走就是喀尔巴阡山脉，这里曾经有一个较大的多民族国家奥匈帝国，存在了五十年，一战后分成了奥地利、匈牙利、罗马尼亚、捷克斯洛伐克等国家；再向东走越过黑海，就到了高加索山脉，高加索山脉地形复杂，许多高山、平原、湖泊、河流、草地交错分布，即便近在咫尺，也可能咫尺天涯，相互之间往来殊为不易，慢慢就形成了五十多个民族，据说古罗马人同这里的人交流需要80多人的翻译队伍，因此高加索山脉被称为“语言之山”。这是欧洲现在的状态，那么几千年以前呢？就是小国寡民，柏拉图就是基于当年的状态构想的城邦式的理想国。因此欧洲从来就不具备大一统的条件，无论是亚历山大建立的短命的亚历山大帝国，还是延续一千多年的古罗马帝国，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以致于今天的欧洲还是分崩离析的。

第一节 地理环境与农业文明的发源

世界公认的农业文明发源地分别是尼罗河下游、两河流域、印度河/恒河流域和黄河/长江流域，他们大体对应着古埃及、古巴比伦（苏美尔文明）、古印度和中国。下面我们就对这些文明发源地的地理环境以及地理环境对文明传承的影响进行介绍。

一、失落——古埃及文明

非洲东北角是拥有温和气候的一方沃土。充足的水源从南方而来。这个水源就是世界上最长的河流——尼罗河。古埃及占据了尼罗河三角洲和尼罗河下游河谷约700英里长的地带，这是一个狭长的带状区域，大部分地方只有10英里宽。尼罗河的源头有两个：白尼罗河位于拥有恒定降雨的赤道地区，因为有湖泊和沼泽的调节作用，该水源十分稳定；另一个青尼罗河在埃塞俄比亚高原地带，那里是季节性降雨区，在每年的春夏之交，暴涨的洪水直奔平原而去，再从平原流向更北边的干燥地区。尼罗河有规律的暴涨对于埃及来说是大好事，河水带来大量淤泥，等于是给两岸土地覆上一层肥沃的土壤。河水落去，肥沃的土壤就是良田，种什么都可以，随便种一下就可以吃之不尽用之不尽，因此农业成为了古埃及最主要的社会经济基础。这种定期的河水泛滥让古埃及人觉得一切都有保障，一个稳定的社会就建筑在这样一种稳定的自然环境中。 尼罗河东面是阿拉伯沙漠，在尼罗河和阿拉伯沙漠之间有一道狭窄的海域——红海，在古代却是难以跨越的，这样看来，北边的地中海则更加无法逾越。西边的沙漠也是一道天然屏障，从西面保护着埃及。再看尼罗河本身：从阿斯旺向南就出现阶梯式河床，一路向上，换句话说，是南边高、北边低，阿斯旺这里是第一大瀑布，如果从南方沿河而下，到喀土穆就下不去了，那是第六大瀑布，船只要垂直向下才能再随着河水往下游走，可是走不了多久又是一个大瀑布，所以尼罗河并不是一条方便人们任意往来的通道。溯尼罗河而上，越向南就越深入热带雨林，那又是一个大屏障，从南方保护埃及。

所以，在技术不发达的古代，埃及是被封闭的，上天赐予它肥沃的土壤，又给它封闭的地理环境，埃及文明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孕育出来的。古埃及有着一套完整的文字系统、政治体系和制度，以及多神信仰的宗教系统。由于其距离中东和地中海北岸距离较近，因此对后世的古希腊、古罗马、犹太等文明产生了巨大影响。

古埃及文明最早形成于约公元前5450年的法尤姆地区，在古埃及文明产生以前，这片土地上应该分散居住着很多部族，直到古埃及人征服了周围的部落，大约公元前3150年，埃及成为了统一的王国，进入了古埃及的王朝时期，需要说明的是，埃及王朝和我国古代史有些类似，有的王朝是外族人建立的，类似于我国的元朝和清朝；有时候埃及内部分裂，几个王朝并存，类似于我国的三国、南北朝时期，但是同样的3000多年，我们经历了夏商周秦汉五个朝代，相对来讲古埃及太费朝代了，居然经历了三十多个朝代。那不是费朝代呀，那是相当地费朝代呀。这也看出埃及人治理国家的能力比较差劲，难以长时间维持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

统一的古埃及在第四王朝到达第一个黄金时期，法老活着的时候有钱有权，死了也想住大房子，最大的胡夫金字塔就是这个时期建造的，但是社会生产力也被庞大的坟墓工程、神庙工程所耗费，再加上遇到严重干旱，最终导致国家陷入饥饿和动荡之中，王朝衰落，国家分裂，一般国家分裂的时候就叫做中间期。大约公元前2000年，埃及第二次统一，开始了中王国时期，在第十二王朝逐渐恢复了强盛，通过对努比亚的征服获取了富产石料和黄金的领土，实行了富有远见的垦荒和灌溉计划，甚至在三角洲东部修建了防御建筑“大公墙”，进入了古埃及第二个黄金时期，不过没有留下遗迹，可能是西方考古学家为了和长城比年龄创造出来的也说不定。由于采矿业和水利工程的劳动力不足，埃及允许一些亚洲移民进入三角洲地区，但是这些雄心勃勃的工程透支了经济，加速了国家衰落，国家又分裂了，外来的亚洲移民在三角洲地区当家作主，甚至建立了喜克索斯王朝，也就是埃及第十五、第十六王朝。由于埃及自古以来与外界接触很少，所以军事技术落后，甚至只有步兵，难以抵挡西亚移民的骑兵和战车，不过，上埃及人引进了战马和战车，改良了弓箭和兵器，赶走了喜克索斯人。由于军事力量增强，埃及人开始飘了，大约公元前1600年，埃及开始了对外征服的历程，并建立了埃及帝国，进入了第三个黄金时期，就是第十八王朝。不过此后，埃及的国力和文化走上了下坡路，本来西亚人嫌路远不想来，现在你把这条通道打开了，那就拦不住了。亚述帝国、波斯帝国抢先过了把法老的瘾，不过波斯人很快就被后起之秀马其顿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干掉了，亚历山大在尼罗河三角洲画了一个圈，留下了一个港口叫亚历山大港就继续打印度去了，亚历山大很重要，将来我们还要屡次讲到，他就是梅花king的原型人物。但是亚历山大最终被山大的压力压死了，埃及这片地儿就被他手下的将领托勒密笑纳了，这就是古埃及最后一个王朝托勒密王朝。当然对埃及人来说，这刚刚只是被外族统治的开头，此后的2000年，罗马帝国、阿拉伯帝国、奥斯曼帝国以及英国轮番入侵和统治埃及，直到二战后埃及共和国独立。这期间阿拉伯人用伊斯兰文化抹掉了古埃及文化，把埃及变成了一个阿拉伯国家。所以尽管埃及在北非，但我们现在讲中东阿拉伯国家是包括埃及的，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打架也包括埃及。

由于沙漠和海洋的保护作用，在长达4000年的时间里，古埃及文明曾经鹤立鸡群，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保护作用，古埃及人面临的外部挑战很少，以致于无力抵抗外来之敌，而外部敌人在相互碰撞和交流中逐渐发展出了更高级的文明，跨越了地理障碍，灭亡了古埃及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