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伙的航海日记(39):遭警察持枪驱赶,弹尽粮绝硬闯吉布提港

2020年4月6日,在苏丹港下载完风向地图后,我和小刘调转船头迅速撤离。苏丹正处于封国状态,咱们靠岸这么近,理论上已经算非法入境了。

在苏丹港蹭 下载风向地图

不过此举实属无奈。要想继续赶路,我们必须知道接下来几天的天气情况,然而苏丹 络太差,离岸边几百米的海上都搜不到任何信号。没办法,只能冒险溜进港口蹭 下载未来几天的天气数据。

我们还花了2美金,让岸边的保安帮忙处理掉船上攒了一个星期的垃圾。不管怎么说,苏丹咱也算来过了。

花2美金扔垃圾

海警持枪驱离,“红海行动”变“红海流浪”

气象显示接下来两天海上没风,我决定先把船开到苏丹和厄立特里亚交界处的一处锚地停泊,等8号晚上起风了再接着赶路。从埃及带的一大袋烙饼全发了霉,被我们抛进海里喂鱼了,水果蔬菜和淡水也在大量消耗,到锚地后必须想办法弄些补给。

饼全部发霉

7号下午5点过,我们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来到锚地附近。就在我观察水深找抛锚点的时候,一艘小艇朝我们驶过来,上面的人身穿军装、荷枪实弹。

完蛋,是海岸警卫队……

苏丹海岸警卫队

我让小刘拿着GoPro先进船舱,然后通过VHF向对方 备:我们从埃及来,知道苏丹正在封控。我们不会靠岸,在锚地停一晚就走。而且我可以出具紧急停靠的申请单。

对方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他们把船径直开到大白四五米开外,冲我们不停喊话、绕圈,阻拦我接近锚地。我也懂他们的意思了,表示马上离开。

对峙没有任何意义,再坚持2天1夜,直接到厄立特里亚的停泊点吧。厄立特里亚的停泊点是其他水手推荐给我的,叫port Smyth。

遭到苏丹海警驱离

从苏丹锚地被驱离的第二天,海上迎来狂风大浪,浪高达到3米;第三天,天色变得十分阴沉。

我和小刘已经好几天无话可说。连日奔波的疲惫、被驱赶的沮丧、没着没落的担忧,好好一个“红海行动”变成了红海流浪。我们就像两个流民,一个多星期没洗过澡,海水混着汗液和灰尘,搞得全身臭不可闻。

持续流浪

快下雨吧!下场大雨就能洗澡了,还可以顺便储备点淡水。我把甲板上的被褥衣服都收进船舱,开始求雨。结果这海上的雨不该它下的时候往死里下,该它下的时候随便糊弄几个雨点子就完了?

雨也不给力

* * *

4月10日晚上4点过,终于看到锚地了,我们比计划晚了整整40分钟。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海上没有红绿浮标指示航道,我迅速收掉主帆后回到舵边,盯着深度计上跳动的数字,争分夺秒地摸索适合抛锚的水域。

这片锚地其实是厄立特里亚的一座荒岛,平常在这里停船是不会有人为难的,但疫情让所有事情变得特殊且不可预测。等在前方的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我和小刘心里都没底。

在厄立特里亚荒岛抛锚

哪怕停一晚都非常必要。

一方面我们的体能和精力都已经耗尽,迫切需要休息;另一方面,我必须跟吉布提船代和中国驻吉布提大使馆取得联系,落实入港的事宜——吉布提港我们必须要进,因为这是跨越亚丁湾之前的最后一站,错过吉布提,之后可就没有港口可停了。

而且小刘将从吉布提坐飞机回国,我也要补给物资和燃料、给船做检测保养,并等待跨越亚丁湾的最佳时间窗。

没做好万全准备就贸然前进,我们毫无疑问会被直接驱赶出境。

厄立特里亚锚地

终于赶在日落前把船锚定下来。至此,我们在红海的穿越已经完成了3/4,就剩从厄立特里亚到吉布提的最后一段,大概3天的航程。

弹尽粮绝,金枪鱼送上门

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后,精神恢复不少。4月11日一早,我着手料理两件大事:

第一,给吉布提船代打电话,了解吉布提港目前的情况,是否开放或者有没有个准确的日期能让我们进港;

第二,如果从船代那里得不到我想要的信息,就不得不联系中国驻吉布提大使馆,寻求他们的帮助。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给国家添麻烦,只是现下的情形已经完全超出我的能力范畴,太复杂了。

联系吉布提船代

我从船代那里得到一些帆船主的消息,关于能否进港的说法出入很大。总而言之,船代建议我在抵达吉布提前先跟大使馆说好,由大使馆出面帮我向吉布提港 备。

入境入港文件船代早就办好了,我和小刘也都有埃及开具的正规医疗证明,只要能呼叫上港口,进港就不成问题。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听完我们的诉求,答应帮忙问问看。我和小刘已经别无他求,只要能让我们进港,做啥都行。

求助中国驻吉布提大使馆

刚打完两通电话,厄立特里亚的海警回来了。他们早上刚巡查过一遍,告诉我们在荒岛抛锚要有许可证。我没有许可证,向他们出具了紧急停靠的申请单。显然,他们不认这个。

我们又再次被驱离了……

再次遭到驱离

* * *

这下子真要山穷水尽了。出发时塞满冰箱的橙子柠檬仅剩十来个,还有三颗烂番茄,蔬菜是一根也没有;肉还剩一些,以及没吃完的卤蛋和十几盒罐头。

船代让我们到吉布提后先在穆沙岛抛锚,他们会给我们运点物资和柴油。从锚地到穆沙岛至少还得再漂2天……

从port smyth到穆沙岛

我和小刘瘫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嘴里都淡出鸟了。好想念前几天做的酸菜鱼啊!

恍惚中我似乎闻到了糖醋排骨的味道。如果能有菠萝炒饭配上一碗酸滋滋的冬阴功汤该多好?再来个麻辣火锅,完了撸个串,必须点羊腰子。小龙虾我也能做,可惜现在没材料啊。

怀念刚出发时做的那顿酸菜鱼

小刘听我点完菜,开始点他的:“十三香小龙虾先来10斤,奶茶加双份奶盖。我妈做的红烧肉肥里带甜、一抿就化,贼好吃。火锅加牛百叶黄喉毛肚虾滑,四川干碟来一份,放花生碎和豆粉,油碟也来一份,加个小豆腐乳和小米辣!船长,再搞个什么?”

“吃完火锅肯定要来碗冰粉撒,加山楂、葡萄干。”

“船长你知道吗,前两晚上我都在偷偷看我们那天在埃及吃的鸡腿,好想吃炸鸡啊!”

云点菜

就在我们俩云点菜的时候,大白上来了一位新乘客,我们叫它鸥哥。鸥哥是我们船上的第四位乘客,第三位是小苍哥,我们从苏丹带上船的苍蝇。鸥哥和小苍哥都没买票,纯白嫖,船底下还有一位小白龙,是条鱼。

鸥哥

小苍哥

小白龙

船周围多出很多海鸟,它们低低地在海面上猎食。水下飞速掠过一群小鱼,后面紧跟着一群个头更大的,但不是海豚。我往水里一看,密密麻麻。四面八方的海水不停翻起浪花,全都是鱼在追逐!

此时此刻就在大白船下、我们脚下,或许是方圆几百米的海面之下,无比庞大的鱼群正在上演一场壮观的猎杀游戏!

小刘跟我都快疯了,全是鱼啊,金枪鱼!就在我们伸手可及的地方,贴着船头、船舷、船尾,站在船上都能感觉到它们翻身划动的力量,每条鱼至少都有二十几斤重!

金枪鱼群

急死了!我找出海钓盘挂上鱼饵,小刘负责放线,我把大白的操纵杆直推到底。金枪鱼喜欢速度,大白动力加满都还不到六节,对它们来说还是太慢了。我们眼看着船下的影子像光滑的炮弹一样一闪而过。

生气啊!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这么多鱼围着我们炫耀,就是一条也抓不到!这叫啥?这就叫干瞪眼!

船底全是鱼

鸥哥居然还站在船舷上慢条斯理地顺羽毛,一脸事不关己。我和小刘拼命赶它下去抓鱼,这鸟完全无动于衷……我还从没见过摆得这么烂的鸟!

还是得靠自己。小刘一屁股坐在船尾,开始认真钓鱼。至于我,可能天生没有钓鱼抓虾捕螃蟹的命,跟鸥哥一起摆烂。

就在我跟小刘都不抱希望的时候,小白竟然拖起了一条大鱼。那鱼几乎是立马脱钩,但我还是看清楚了,它至少有60厘米长。我又燃起了希望:小白还是能钓到鱼的。

我知道那条鱼脱钩的原因,小白上挂的是一个旧鱼饵,鱼钩早就磨钝了。那鱼太大,又小又钝的鱼钩当然勾不住它。我把线收回来,换上一个大的新鱼饵。

换鱼饵

鸥哥还在继续摆烂,不买票不抓鱼,船上全是它赠送的鸟屎。船下的追逐大戏已经持续了至少40分钟,第二条鱼仍未上钩。

我抽空给大使馆打了个电话,能否进港还是没有确切答复,我请求大使馆帮我们多想想办法,因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鸥哥的杰作

“上鱼了!上鱼了!!”小刘突然在船尾狂喊。我回头一看,他正费力往回收线,赶紧从他手上接过海钓盘一拉,沉甸甸的,真的有鱼!

我怕鱼脱钩,尽量控制速度往回收。线上力量很大,当那条鱼的真面目终于浮出水面时,我俩兴奋得跟野人一样:“有鱼吃了哈哈哈哈!!咱都嗑了几天螺了?!”

是条半米长的鲅鱼,有十多斤重。我让小胖准备好渔 ,把它拽上甲板后拿 兜住,再用鱼钩往它头顶勾进去,直接刺入中枢神经——这样杀鱼最干净利落。

鲅鱼上钩

就在我进船舱里料理这条鱼的时候,又听到小刘在外面大呼小叫。这才十多分钟,居然又有鱼上钩!赶紧冲出去帮忙,这条鱼劲更大,收线非常困难。等终于把鱼拖出水面一看——金枪鱼!

我和小刘彻底疯了。

钓到金枪鱼!

这条金枪鱼有第一条鱼的两倍重,像炮弹一样的流线形,蓝色的波纹就像海浪,在阳光下闪出优美的光泽。

这鱼太有力气了。我本来想迅速了结它的痛苦,结果钩子插进它的头半天都没死,最后只能拿橡皮桶用力摁住,等它自己放弃挣扎,搞得满甲板都是血。

鱼死透后,我用刺身刀把它片开,肉质是像牛肉一样的深红色,饱满、密实,纹路也像画出来的一样细致,这肉直接切块,就是最完美的刺身。

小苍哥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大餐开席。我片出大腹和腰背部,大腹肥瘦相间,腰背则更有嚼劲。肉一入口,前几天的东星斑弱爆了。

晚上我们用最后两颗烂番茄烧了番茄牛肉,吃完这一顿之后,就只能吃鱼了。

金枪鱼刺身

硬闯吉布提港

4月15日清晨,大白越过厄立特里亚和吉布提的交界线。

经过15天15夜的流浪,超过1000海里的航行,两次抛锚、两度被驱逐以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后,我们终于要抵达终点了。7天7夜几乎没跟外界联系,我们俩都快成野人了。

厄立特里亚和吉布提的分界线

8点过,吉布提的海警又来赶我们,居然让我们离开吉布提回埃及去。这怎么可能?就算不提半个月的日夜煎熬,光是物资、燃料、风向情况,任何一项因素都不允许我和小刘走回头路。

幸运的是大使馆方面有了新进展,工作人员给了我一位泊在吉布提渔港的美国船长的联系方式,我向他问到了渔港的坐标。

获取渔港坐标

我还是打算使出紧急停靠这招,因为按照国际海洋法约定,只要船只出现应急情况,就可以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渔港或民用港口停靠。我和小刘都断水断粮了,这还不够紧急吗?

只要能进港,所有事情都好办。最烦人的就是海岸警卫队的百般阻挠,搞得我们连靠近港口的机会都没有。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们的策略非常简单粗暴:把速度加到最大,直接闯进港内,先把船停下再说。

我和小刘的手续证明全部齐全,只要进了港,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赶我们走?

向吉布提港进发

大白正在通过曼德海峡,预计天黑后到达渔港。曼德海峡是连通红海和印度洋的狭窄海道,水下散布着很多水母,小刘之前没看清,还以为是谁扔的烂苹果。

被小刘认成烂苹果的水母

另一个不好的情况是自从进入吉布提,就有渔船不断接近我们,已经来了五六艘。众所周知索马里海盗中大多数是渔民,所以当第一艘快艇迅速驶向大白时,我紧张到了极点,还好他们只想要威士忌和香烟。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难保这些人万一没打到鱼心情不好,临时就决定打我们了。船上没有酒,我和小刘也不抽烟,我们拿出一些功能饮料打发他们,还忍痛贡献出最后一瓶可乐。

要威士忌的当地渔民

根据美国船长的坐标,我们天黑后在吉布提港外围的一座小岛抛锚。顺利的话,明早就能进港。

下回预告

本来小刘计划从吉布提回国,但由于疫情原因,我们根本无法登上陆地。看来,他只能跟我一起去闯亚丁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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