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的社会风气变化:(四)、迷信风气

70年来,我们这里农村,迷信风气的变化,是”广泛→渐小→反弹→减弱”的过程。

迷信指两方面,信神仙鬼怪超自然的东西和盲目信仰崇拜。我这里讲的迷信,指信鬼、信神、信风水、信命运八字四大类。

同时,对于如祭神祭祖一类,迷信往往又与纪念、信仰联系,比如烧纸、敬香、放鞭炮等,也无可厚非。

解放后到吃食堂前,中秋、除夕家家敬菩萨。至少年初一上一天香。还有送灶神、迎灶神等必有。

除清明、七月半、冬季、除夕为先人烧纸,遇到父辈、祖父辈直系忌日,必在家中供饭菜、烧纸钱,名”烧周”。逢十逢百忌日、百年诞辰纪念,更不可少。百年纪念后一般不再纪念。

有巫婆、有神汉,但不多。地理先生很吃香,算命瞎子时时有,相面的也不少

50年代初,风传靠海边一个地方出现一个仙水塘,治百病,上百里地有人去排队烧香磕头喝又咸又苦的塘水,政府出面才制止,原是谣言一场。

唱堂会我只看过一回,是修海船人家举办的。我印象就是”唱戏”一般,但唱词唱调动作一定也单调,还加上杀公鸡烧大香一些仪式。

禁止迷信风气是从60年代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开始,”破四旧立四新”。面上”社教”不严。64年底开始农村大小队进驻社会主义教育工作队(社教队)开始,一直延续到文化大革命,是禁止迷信活动的。

巫婆神汉遭批斗,地理先生(风水先生、阴阳先生)罗盘指南针被没收,算命的没踪影,连一家一户供的”亡人牌”(上人牌位)也砸了、烧了(这应是过激过左)。迷信品市场上也没有出售,蜡烛只当点灯用,都是白色的。

什么”烧周”、烧纸、敬神敬菩萨、送灶接灶等,由公开没有逐步发展到基本没有。

建房、葬坟等,过去地理先生的事,被集体规划和负责此事的有关干部代替了。比如建房,在居民点,有规划,在何处建,方位、高低、大小等是有标准的,建前由干部协调,要经批准的。

人死了全部火化,不准土葬也是从此时全面开始。骨灰下葬也有规划地,葬于何处占多大地方也有规定,也要负责的干部批准。

无论是自觉的还是被逼的,也有极左的,也伤害了一些人。但这时迷信风气确实小。

八九十年代,开始反弹。但相较解放后的十几年,迷信风气仍然小得多。

因为社会风气是经济、政治、法律、文化、道德、习惯、风尚的综合表现,随着社会发展进步,经济好转,科学文化进步,就是政治民主,社会开放,但迷信的市场也会减小,迷信风气也会转化。

比如,一度隐蔽出现或是以宗教外衣掩护的如巫婆神汉,基本没有人信。算命、相面生意不好。地理先生的生意仍很兴旺。有钱有势又想贪财升官的人倒比一般人迷信。

地理先生不只迷信,还加进科学。我有个襟兄,社教前初学此行,文革后生意兴隆,现在80多岁了,是老资格了。江南江北,远的近的,没轿车接还不去了。

我不信迷信是从当兵后开始的。我爱人以前信。40多年前,她体弱多病,我知主要是生活不好,家庭负担重。我一个民办教师,又在十几里外的学校当校长,家中3个小孩,头疼脑热,喊饿叫冷。她要做工,家中还养口母猪。虽说三餐不缺,但稀饭瓜菜萝卜为主。等我星期日回家,为我回家才吃顿干饭加个豆腐汤(其实我学校天天有干饭,每星期不脱两顿浑)。这身体能好吗?

母亲避着我找过一对男女,也可叫神汉巫婆、也以什么”教”为掩护(邪教类,后被处理了),也是一对情人,来做事做鬼,爱人把老母鸡杀了供吃,还给5元香烛费。自然什么用也没有。

岳丈叫襟兄看看地理,他说我这两间泥墙草屋住不得,住下去会有我兄长(因将痛风、肾性高血压、误诊为关节炎,后患尿毒症、以脑溢血于39岁去世)隐患。

再建房要上居民点,要建瓦房。虽说三间小瓦房l50O元可建好,他可借给我500,我从战友、同事、亲戚那借得到,可怎么还?我这人穷是穷,但不太愿意背债。再说,这泥墙草屋才建10年,又靠父母住房,互相还有照应。爱人也认为离开父母太难,所以未有新建。

不到二年,我因高函毕业评为市级优秀学员,加之我学校县优、我个人县先,称为”全优学员”,由市安排名额到县转正。15天后,又赶上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全家”农转非”,妻子随我安排正式校工,迁住学校。

我问他:”我仍住那草房,怎么时来运转?”

他搔搔头说:”你命好,压得住邪。”

我开玩笑说:”相面、算命、看地理,全凭一张嘴,上下两块皮,常说常有理。

他不完全服,因为他看地理,确实不都是迷信,他头脑活,也会迎合人心理。比方住房位置、门窗方向、物品摆放等,他也考虑交通、教育、医疗、购物、娱乐、通风、采光、美观等称等,也做了”设计员”,与迷信一套掺杂在一起。

现在,地理先生仍存有,私人建房、买房、看墓地、下葬很少人家不找。相面、算命街头还有,但没见瞎子,还有人信,但不多。巫婆神汉没有也没人信。

主要节日祭祀祭奠风气有改变,如敬神类极少人家还搞,灶神爷的像在手机里,很少人家烧香,更无供品祭神祭天。

祭奠类一般没有人家在家供饭烧纸。迷信色彩减淡,纪念色彩更浓,祭奠活动更集中更讲究。重大节日排第一是清明,其次是除夕,再就是冬季、七月半。因信仰不同,烧纸磕头、献花、放鞭炮皆有。

除节日外,忌日(烧周)一般上坟烧纸钱。逝者逢十逢百忌日、诞辰,后辈都要举行大的纪念活动,信仰不同供品、祭品不同,但讲究了,消费高了。烧的有楼台亭阁,有电器冰箱,有轿车保险柜,有金泊银泊,当然都是纸糊的。吹打倒减少,放鞭炮供鲜花鲜果增多。人间繁华,阴间也沾光。

更好的是,现在有些祭奠活动,在墓前或灵位前读祭文,颂先人美德,传良好家风,表家庭和个人志向,把祭奠搞成一次正面教育活动,值得提倡。

我反对迷信,但不反对纪念活动。我、我小家、大家,都对先人纪念,但不赞成攀比豪华,更不要扩大迷信,传承封建宗族观念等,转化成另一种不好风气。

但对上人的孝敬,还是在上人生前时,多孝顺一些。我最看不惯的是有些儿女媳妇女婿,父母在世时,吃穿都安排不好,为给女母养老费能叽叽吵吵,人死了,大操大办,自己哭不起来,还出钱找人(乐队都有)代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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