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句俚言当共赏,人间俗趣岂能无
散曲之源,来自于民歌音乐和历代传统的韵文文学。它不仅融合了《诗经》《乐府》的质朴和淳真,唐诗的律化和对仗,而且将宋词的长短句兼收并蓄。曲中涌入大量的口语,或俏皮辛辣,或诙谐幽默,或鲜活灵动。虽然散曲在今天已经淡去了它作为唱词的音乐功能,但它独特的语言风格使之成为文学艺术领域不可或缺的一朵奇葩,在更加重视中华古典文学艺术传承发展的今天,散曲更是大放异彩。
散曲创作可分为专用小令之曲、专用套曲之曲、用于带过曲之曲、既可单独运用也可入套入带的小令四种形式,创作当中须关照曲牌说明。无论小令带过曲还是套数都要求一韵到底,不可换韵。制曲可重韵,可借韵,可平仄通押,可衬字增句。诗词中的入声字在曲中消失,演化成上去平声,更接近于普通话,使曲的创作空间更为自由,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
曲以溜亮、轻俊、细腻、新采、自然为本色。优秀的散曲既重视雅趣,也主张巧俗。曲为诗之流派,曾以为弦歌,有趣则感人,无趣则无味。巧俗之道贵在俗而不俗,曲文用语风格与诗文截然相反,市井俚俗街谈巷议尽可直说明言。少文饰,多巧语,但并非轻浮媚俗,尖酸刻薄。
散曲何为“好”呢?历代名家已经做出精辟总结,即“真”、“新”、“巧”。好的作品离不开生活的土壤,好的作品一定是与时代息息相关。下面根据我的部分作品简单谈一下创作体会。
真,当然是指情真,小至个人苦乐悲愁,大至天下民生,用心去创作每个作品,把视角拓展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真”是文学创作的灵魂,做有情人,写有情事,是一切文学艺术的根本所在。不要“为赋新词强说愁”,更莫做无病呻吟。
比如我的【正宫】叨叨令·寄儿
思乡望断斜阳暮,游人散尽天涯路。海光一抹潮头住,家山万里荧屏渡。你要飞也么哥,你要归也么哥,鲲鹏四海逍遥去。
看下面这支【中吕】山坡羊·烧纸
荒山风恣,焚烟蝶似,算来葬了红尘事。
散游丝,落霜枝,还魂何处不由自。孽海茫茫周复始。钱,也是纸;名,也是纸。
在乡村,每逢清明寒食上坟烧纸燃香祷告祭奠先人的场景到处都可以看到。给亡人送钱以表达孝道其实是很可笑的,人活着时追名逐利,生命终结已是万念俱灰,但是活人总期望用这样的方式让逝者安息,生者得以庇佑。其实仔细想想,生死我们都无法选择,名也罢,利也罢,也无非就是一张纸吧!把自己的所见所想推己及人,引发对生命的思考,你、我,谁不如此?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山坡羊】的用韵十分严谨,上去平均不可替代,而且句句押韵。同时,在一二句,四五句要求多用对仗。末四句八字多用重叠语,也是对仗语。合辙押韵并不是刻板的镣铐,在合乎曲谱要求的范围内兼顾语言通顺,节奏流畅是写好曲的关键。“钱,也是纸;名,也是纸。”画龙点睛,重在最后一笔,也最为精彩,最为醒目。
所谓“巧”是指散曲的创作技巧,它包括散曲的格式、曲牌、曲调、用韵、用典及遣词造句等。
【双调·沉醉东风】老爸过七十五岁生日
咂一口香醇美酒,染一头白发霜秋。说甚么松鹤酬、蟠桃寿,不如我无烦恼顿顿咸菜稀粥。哎呀呀利往名来退便休,稳做个种瓜锄地田园叟。且悠哉哪管他生年百岁有。
在曲谱中【双调·沉醉东风】比较适合写作高亢激昂,健捷激袅的意境,所以我用此调来写我的老爸的退休生活。人活七十古来稀,什么“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这些美好愿望在经历过世事磨砺之后都已看淡,剩下的只有恬静、豁达,宽容。淡泊名利,退而不休,老有所乐,晚年岂不快哉!在这支曲中运用了大量衬字,使情绪表达更加充分,曲味儿更加饱满。
【中吕·十二月带过尧民歌】雾霾
说不尽神游梦马,扯不开雾幔云纱。都不见霜阶冻瓦,浑不赖丑女遮瑕。莫不是天官作假,撑不起盛境荣华。〔带〕推门疑似眼睛花,打肩灯火湿篱笆。鸡不叫来风不刮。云上扑腾脚底滑。哎呀,情迷雾里花,妙手蓬莱画。
时下雾霾是困扰城市乡村环保的大问题,它在侵害人民健康的同时,也为我们因快速发展经济给大自然带来的严重伤害提出了思考。“哎呀,情迷雾里花,妙手蓬莱画!”读到此怎不让人笑中带泪,一句诘问看似平常,却自带锋芒给人深深刺痛。
散曲于常情中觅大雅,于律格中添俗趣,我们在动笔之时常常要思考,我们将如何向世界传递美?如何去创造一种浑然天成却不失韵味的语境,曲风词化绝非正道,不管是意象的选择还是构思的酝酿,都要考虑时代的语言怎么样才能在曲谱的条条框框里俏皮灵动,活色生香。
【中吕·剔银灯带过蔓青菜】梦门心田
迷离 真情有无,多少事流光错付。有道是出头椽子招风树。奈何我厌听歌鼓滥吹竽。乔妆着春风和煦,温柔笑语,遣些个词儿来填些个曲。〔带〕言好好我也做忧伤句,我是那枯了秋的
碧芙蕖,飞不上天的杨柳絮。扯几片闲云意难拘,这心儿谁见生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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