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封城：地球的污染

大部分时间里，人们信奉“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市政服务罢工就足以唤醒我们的记忆。我们的眼睛被大量涌入街道的和以骇人速度漫出翻斗卡车的垃圾所充斥。

通常情况下，它们都会被运送到离城市很远的垃圾场中，这项“肮脏的工作”总在远离人们视线的地方进行着。油性纸、蔬菜残余、塑料包装、废纸、纸板、家用电气、玻璃等垃圾最后通通都被倾倒出来，堆放在某处。无论是在法国巴黎，还是在委内瑞拉加拉加斯，这些垃圾倾倒者从未关注过的“无人地带”往往同时也为那些拾荒者提供赖以生存的必需品。

不过，专家们发出警告：我们的垃圾已完全可用堆积成山来形容。是的，放眼全球，这已不是简单的比喻：

韩国首尔的首都圈垃圾场里的垃圾以每天18000吨的速度增长；
美国洛杉矶的普恩特山垃圾填埋场的垃圾以每天10900吨的速度增长；
而尼日利亚拉各斯的奥鲁索孙垃圾场里的垃圾则以每天9000吨的速度增长……

每天长达5000千米的垃圾车长龙

倾倒在上述每个垃圾场里的垃圾，每年都可以堆几十米高。把它们的高度叠加，足以与法国中央高原850米高、蔚为壮观的多姆高原一较高低。最近《自然》（Nature）杂志上发表的一项研究预测，如果维持这一增长速度，那么到本世纪末，“地球垃圾山”每年的增长高度将达1300米。

令人难以置信？将数字变成图像可能更直观。具体到细节，全球所有城市每年要产生13亿吨城市固体废弃物；而到2025年，这一数字将达20亿。20亿吨垃圾，换算一下就是每天可以装满长达5000千米的垃圾车长龙，而5000千米则相当于从巴黎到巴格达的距离。

更糟糕的是，这种趋势在2100年前没有逆转的可能……届时，全球每天将产生1100万吨城市固体废弃物，是如今的3倍。

这种现象貌似刹不了车！的确，垃圾废弃量随着城市化进程和全球经济增长而增长，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因为在同等收入条件下，城镇居民产生的垃圾要比农村居民多两倍。生活条件较为富足优越的国家，居民产生的垃圾也更多（与贫困地区每人每天产生0.6千克垃圾相比，富裕地区每人每天产生的垃圾量为2.13千克）。

当然，那里的垃圾收集工作也更有条不紊：在经济合作发展组织（OECD）的34个成员国中，98%的城市垃圾得到回收，而在非洲，这个数据只有46%。也就是说国民越是富裕，垃圾场中的垃圾山就堆得越高。

如今，巴西里约热内卢的Jardim Gramacho垃圾填埋场每天接收的垃圾超过1万吨。SERGIO MORAES/REUTERS

另一个现象则是垃圾的种类越来越复杂，充斥着各种包装（纸板箱、塑料，玻璃）以及体积庞大、结构成分复杂且难以生物降解的物品。而压缩垃圾体积所产生的一系列费用是贫困国家或发展中国家无法承受的。在非洲，占据主导地位的垃圾处理方法仍然是最原始的堆放。

Environment: Waste production must peak this centurywww.nature.com/news/environment-waste-production-must-peak-this-century-1.14032

已经创下纪录

但是真正的挑战却在别处，尤其在东亚，特别是中国。在中国，固体废弃物的数量到2025年时会翻3倍，达到每天140万吨（2005年为每天52.055万吨）。同样的情况在南亚，尤其在印度也十分突出。

人们在印度古瓦蒂的一个垃圾场收集可回收的材料。Credit: Anuwar Hazarika/Reuters

A tour of India’s waste mountain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18-03012-y

科学家预计，将来，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会后来居上。“地球上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城市化浪潮也许会在2040年左右开始。”丹尼尔·霍恩威格解释说，“这也许会引领我们走上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或是陷入另一个极端：让垃圾把地球淹没。”

Bob Daemmrich/Polaris/eyevine

垃圾山高度的不断增长之所以令人警觉，是因为它引起了卫生和环境方面的问题，尤其是有关雨水渗透，或是垃圾场发生火灾时向大气中排放污染物或有毒物质的问题。除此之外，垃圾处理对某些国家来说也是一笔难以承受的财政负担，如在喀麦隆，这方面开支已占杜阿拉和雅温得两地财政预算的20%。更不用说垃圾释放出的甲烷对温室效应的推波助澜。根据2012年世界银行的 告，在人类活动排放出的温室气体中，5%来自垃圾。

世界银行2012年度 告 : 主 告 (中文)?
documents.worldbank.org/curated/zh/529181468330258587/Main-report

按照悲观预计，2100年，地球居民将达135亿，城市固体废弃物将继续其高速增长。“全球环境开支将因此增加35%。”丹尼尔·霍恩威格提醒道。这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难以承受。然而，还有一种较为乐观的预测，就是垃圾废弃量的峰值日会提前至2075年到来，然后就会减缓增速。

但是这取决于许多先决条件。“尤其对于非洲来说，这要求各国更好地建设和管理城市，使资源利用更公平，在医疗和教育方面做出更多努力，稳定甚至减少人口数量……”丹尼尔·霍恩威格总结道。这一切并非不可能，但就怕不作为……

难道只能承认失败了吗？从长远看当然不会！因为难题的解决方案早已存在，那就是众所周知的环保4R方案：减少使用（reduce，这也是优先推荐的）、重复使用（reuse）、循环使用（recycle）和回收再用（replace）。某些大城市已经做出表率。如美国旧金山提出通过减少使用和循环使用，在2020年达到“零垃圾”的目标。而采用4R方案以来，日本川崎重工每年产生的工业垃圾（城市固体废弃物的组成部分之一）已减少了约56.5万吨。

Tons of waste dumped – globally, this year?www.theworldcounts.com/counters/shocking_environmental_facts_and_statistics/world_waste_facts

重新审视我们的理念

然而，这一基于自觉的方案在发展中国家却难以推行。那是因为那里的经济政治环境不甚理想，常常会出台一些政策打击投资者的积极性。此外，法国开发署（AFD）的分支机构PROPACO事务负责人克莉斯泰尔·波旁-塞克雷（Christel Bourbon-Séclet）指出：“提供垃圾处理服务的跨国公司通常价格不菲，且使用的技术不切实际。”

巴黎第一大学城市空间规划教授莎宾·巴勒斯（Sabine Barles）认为，应重新探讨目前有关垃圾处理的理念 ：“世界银行和大型服务商——主要是垃圾焚烧行业——提供的支持，展现的是城市线性代谢的理念，即提取资源，产出垃圾。未来的挑战在于如何向城市循环代谢转型，在城市范围内，使垃圾永远都有用武之地。”丹尼尔·霍恩威格持同样主张。他们都认为，这一雄心勃勃的想法必须刻不容缓地付诸行动，迎战由我们现有生活方式带来的垃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