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湖州 | 西苕溪畔摆渡口

夜读①|夜读②|夜读③|夜读④

夜读⑤|夜读⑥|夜读⑦|夜读⑧

夜读⑨|夜读⑩|夜读?|夜读?

夜读?|夜读?|夜读?|夜读?

夜读?|夜读?|夜读?|夜读?

夜读?|夜读?|夜读?|夜读?

夜读?|夜读?

The Ferry of West Tiao River

西苕溪畔摆渡口

蒋国梁

好长时间没有正儿八经下雨了,久旱的禾苗盼甘霖。不过今年的梅汛期倒是有点长,官宣说梅雨总量特别大……我几乎在每次下大雨时,就来到湖城西门外的西苕溪畔,看看天、“拍拍”水。

不知从哪个朝代开始,人们把西出湖州城,沿龙溪港,即西苕溪,延伸到长兴县南片一带的广袤农村叫作西乡,俗称湖州西门外。后来通邮的地址也约定俗成写作“湖州西门外某某地”,如此才能不兜圈子早日收悉。

图源 络

湖州西门外沿西苕溪一带都是“平原散作千港万湖”,形成了河流密集的水乡泽国。曾经的乡间小道,七高八低,烂污泥浆,我多少次穿乡走村,稍宽一点的路都没有,更谈不上公路了,有的只是沿西苕溪和内港水系、村庄肌理而行的田埂小路,骑自行车也提心吊胆。

这条发源于安吉县永和狮子山,自西南向东北流向太湖的西苕溪形似中华龙,所以人们现在仍把它叫作龙溪港,成了太湖上游的重要支流,是沿河乡亲们的主要饮用水源和运输航道。

现在的河道可漂亮且安全了,毕竟经过了多年的治理。原先听两岸乡亲说起过,这条千百年流淌、冲刷的龙溪,那可是桀骜不驯、宽阔汹涌,特别是在做水的日子里,倒?、冲坝、淹村庄等水害一个不当心就会发生,所以整条西苕溪上没有、也无法架过桥。在我印象中,以前除了通航的上游安吉梅溪和湖州城西东西苕溪交汇处各有一座大桥外,其它数十公里水路都没有桥,任一溪河水弯弯曲曲,像一条神龙下凡,无拘无束一路流来。

要致富先修路,没有桥,有路也是瞒浜兜。从前历代官方似乎没有财力和技术造如此宽阔河面的桥,两岸乡亲个人更是无力而为。但为了走出一亩三分地,祈求更大的生存空间,当地就遇水搭渡,每遇两岸人稠物穰的村庄要道,就有乡贤柔远能迩,集资、置船、募人,设立摆渡口。这样,一代又一代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也算是一渡连接两岸,天堑变通途了。

我曾有一段时间常常行走在西苕溪畔,在多个渡口乘过摆渡船,从此岸到彼岸。第一次横跨西苕溪摆渡记得还是在读初中的时候。那年南埠公社楂树坞大队成了先进典型,学校就组织学生到那里去“学农”或曰“学军”。我们双肩背着被包和书包、水壶,腰缚皮带,一路甩着双臂、迈开两脚步行着。

到楂树坞如果走公路的话,只能沿104国道,在鹿山往安吉方向的306省道行走到南埠路口再进去,不仅路远,还要绕一个大圈子。带队的老师见多识广,领我们抄近路,基本上是现在可以导航的路线。先往西门外的104(318)国道走,出了城不远处转向西苕溪,即龙溪港岸边,到了七里亭处有一个渡口,我们分批上船。摆渡人,字典里叫艄公,他一个轮回一个轮回地用小船把我们摇到对岸,然后队伍沿着弯曲的小道朝西南行至目的地。据说,这样走起码要近一半路程。

到达西苕溪南面的渡口上岸后,发现一座有点年头的凉亭,老师告诉我们,这亭子叫七里亭,也就是说我们出城七里路了。对于十四五岁的我们来讲,佩服自己负重一口气走了七里路,大家就在这里歇歇脚,吃起了自带的干粮,毕竟是长身体的年代。这凉亭至今尚在,成了新建公路和西苕溪边唯一的老古董了。

后来,我不知多少次乘轮船来回途经七里亭的渡口,看着那凉亭,自我设定为就要到家了的地标,只是这里不设客运轮船码头,就留恋地从船舱里张望一下罢了。

现在出湖州城中心到高铁站,一般都要途经这条前些年建成的西塞山路,隐隐约约可在公路边看到那座凉亭。如果坐公交车的话,这里有一个叫“七里亭”的站。今天我又实地探营了一下,对于建筑外行的我来说,这凉亭的建筑应该够美的,据说经历过战火且有点历史了,我自言自语:城西一孤亭,水津要道口,飞檐又斗拱,兀立躁动间,古往诡异事,忠扼苕霅水。

走的渡口多了,也便知道了以前每个渡口都有一处简陋的凉亭,供候渡客遮风避雨,好比现在的公交车候车棚。叫凉亭也好,称遮风棚也罢,应该都是由当地的热心人或叫善人捐资修建的。类似七里亭这样的凉亭实属少见,按现在的眼光看,它也许是出城的第一渡,比较讲究一点,或出自哪位乡贤的智慧和善心,有待请教知情人了。

摆渡口,是一条连接的纽带;摆渡船,是一座无形的桥。它每时每刻关乎两岸乡亲的生活、生产和出行、交往,圆着路畅是最美的梦想。千百年来,苕溪乡亲隔山隔水隔不断联系,传承着围乡里的耕读文明,浇灌着沃野田地和漾荡。

溯西苕溪而上,除了第一渡的七里亭,印象中依次有杨家庄、霅水桥、弁南、潘店、下云桥、胥仓桥、便民桥、午源渡、港口、小溪口……这些渡口的地名有的都冠以“桥”字,可恰恰因为西苕溪上没有桥,只是把窄窄的内港小桥名当作交道要冲的大地名,寄托着世代乡亲盼望快速通江达海的愿景。

每一处摆渡口都是一道风景,不管白天和黑夜。有一次近半夜,我结束工作,独自从长兴县原长城公社走到胥仓桥渡口,必须摆渡回对岸的吕山公社去。

西苕溪的堤坝,当地叫?埂,四周阴风阵阵,就近的村庄万籁寂静,没有一点灯火。那时的农村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状态,用电是金贵的,一般傍晚亮一亮就熄灯了,更无电视机和其它夜生活。宽阔的水面波光粼粼,偶有零星的货船在主航道驶过。因一时找不到摆渡船的埠头,我试图喊过,侥幸想请他们帮我渡过去,但无人应答。是啊,夜黑风高,纵然船家听得见,也不敢接洽一个陌生人。

我只好继续摸黑在河滩边寻找,真可谓“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摆渡埠头,但见一条小船的船头和船尾被系在岸边一根木桩上,随着水波晃来晃去。我确认这是摆渡船后就信心来了,再次走上?埂去找摆渡的艄公。

找对了渡船就容易找到艄公了,他们一般蜗居在远离村庄的?埂边一处小屋或小棚里。果然,以渡船为圆心,凭着来时的记忆,以?埂为半径,不出十来米找到了那个小棚。轻轻地敲击貌似门的出口处,小声地呼唤摆渡人。片刻,一男子应答了“谁啊?”“摆渡的,麻烦你了。”不一会,中年男子推开门,半疑半惑地打量着我,我知道我的当地口音不标准,也不是艄公熟悉的经常来往于两岸的当地人,我忙不迭地向他解释我的身份,并说出了两岸叫得出名字的人,已示佐证。艄公大概习惯了晚上偶有的摆渡客,便回屋操起了船撸,带着我走下?埂,解开绳索,还嘱咐我小心上船。

一撸向前,一撸向后,一推一扳,小小的方头宽体渡船向对岸驶去,我的心算是镇静了。

船至水中央,风夹着水波,摇晃得厉害,还冷飕飕的。我从原来的站立姿势变成了船里蹲,同时摸出了一角钱的纸币递给艄公,他说找不出零钱。这我知道,两岸必须摆渡的村庄与艄公有一个约定,每年从公共积累中给艄公一定的费用或粮食,所以这里的人摆渡就不用再摸钞票了,而外地人来摆渡应该付的。我也算是当地人,但是公干的人,上级规定我们在乡亲们家吃饭必须自觉付钱和粮票,摆渡当然不例外,尽管只是三五分钱。我客气地说,不用找,半夜里麻烦你了。当我将要跳上岸时,艄公说,今后你来摆渡时我不收你钱,我认得你了。

夜半三更摆渡记得就这么一次,其它在西苕溪上来回摆渡都是白天。

当年我求教为何叫苕溪?有人解释是因流域内沿河盛长芦苇,进入秋天,芦花飘散水上如飞雪,引人注目,当地称芦花为“苕”,故名。可人们为什么习惯唤作龙溪港呢?

事物总有它的两面性,平时,我见苕溪多妩媚,风和日丽的日子,站在渡船上,看着两岸的?埂、村庄和农作物,水里有鱼虾游来游去,坐在船舷上碰巧也能捉到,心情总是很惬意。遇到大风雨雪天气,特别是梅汛期,湍急的水浪打得渡船在河里打旋,船身左摇右晃,我和乘客随着渡船一高一低颠簸发出惊呼,艄公这时会提醒:“河水没过脚面也不要惊慌,越是来回走动越有危险。”大家相互搀扶着,感觉履险如夷。

许久,我端详着七里亭渡口边的西苕溪,回过神来,往事的场景变得模糊不清了。国富民强的今天,数桥飞架南北早已取代了一渡连两岸的困境,摆渡口和摆渡船成了过往云烟,只有那凉亭,还憋屈地守望着两岸的精进和苕溪水日夜流淌。

西塞风景

摄于吴兴西塞山

南太湖号拍客:木子

南太湖号推荐

声明:本站部分文章内容及图片转载于互联 、内容不代表本站观点,如有内容涉及侵权,请您立即联系本站处理,非常感谢!

(0)
上一篇 2020年9月2日
下一篇 2020年9月2日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