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书香
口 默冉
我家有一间宽敞的书房,房内两面墙上放满了书柜,里面的藏书之多,用汗牛充栋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推开门,就有一股清新淡雅的书香弥慢而来,环绕心间,让人沉迷其中。
还有阳台一侧的书柜,大卧室里孙子的小书桌架,都摆满家人喜欢的书籍。
每当走进自家偌大的书房,感觉古人像和我在说话。
与书香的故事很多,说不完倒不尽。
搬了3次家,置下的家具几乎送人的、抛弃的,没有一样了,唯有书还原封不动的摆上了书架,是让我终生的难舍书香缘故吧。
住县城的我,6年前棚户区改造,原旧楼被拆,幸荣的是我号抓的好,是5号可优先选房,我自然选在原位置靠南河的一栋15楼,118个建筑面积,两卫三室,靠西北的一间装成书房,把过度搬出去的书又搬了回来。
为新住楼上的书房自写下:忍饥挨饿藏书万卷,谈何容易,虽不抵吃,精神食粮价值可贵,百年之后唯念子孙孰可锁论。这一幅字是请白银女书法家张清霞用颜体写的三尺斗房。
凡来家里爱好读书的亲朋,都要到书房留心琢磨这幅字的内涵。有的一看便知要告诉的是啥?有的要问“锁论”是啥?
其实在我来说难舍书香。小时候六、七岁时,父亲早早就教我在地上写字,要让我读书,可六十年代初期,家里穷得连一瓶煤油都没钱灌,养家糊口都成问题,那还顾得上买书,为在地上写一个“田”字,几遍都学不会,父亲的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我屁股上,痛疼难忍,泪在眼眶里打圈圈,但没敢哭岀来。谁知这一巴掌,父亲第二年患病就离世了,那时我才8岁。
父亲走了,母亲拉扯我们姊妹7个不容易,我是最小的,上小学时常为一学期5毛钱的学费,让本来就煎熬的母亲常犯愁。
14岁时,正在上初一的我休学,跟着生产队的饲养员放牲口,心想盼着家里光阴好些在去上学。这年下半年,我跟着队里的大人的去白银建筑工地搞副业,为了给家里多剩几个钱,我每天在干活的兰州长通电线厂职工食堂大灶上捡拾地上的一两饭票、五分钱菜票,一拾就够吃一顿的饭,在副业队食堂里很少打吃饭,到年底收工副业队一结算,凭干活挣的钱微薄,结余下来的伙食费,就买了《西游记》、《红楼梦》两本《书带回家,白天抽空和晚上在一盏煤油灯下一遍又一遍看,每看一段都要抄在上学写过的作业本背页。
以后的日子里,我失去上学的机会。每当我外出谋生,母亲就把这两本书装在我的一个黄书包里,走到哪带到哪。从这时候起,我认识了一个师傅,他爱读书,所有的古书他都爱看,晚上一看就是大半夜,白天师傅不在时,我把他压在枕头下的书偷偷看,有一次被师傅发现了,他“嘿嘿”一笑,说:“爱看书是好事”。在师傅的鼓励下,更加坚定了我爱读书的信心。在外的日子里,挣的钱不多,一月42、8元的工资,一半交生产队记工分,这样一干就是9年。我省吃俭用,从不多花一分钱,在衣兜里存下的毛毛钱、块块钱,过些日子要去新华书店买上喜欢看的书,我爱书如命,那个时候干的是县里打机井的活,几乎一月半截挪一个地方,就得搬一次家,一床被子、一个褥子、一个床单,我最舍不得把书搬丢了。但有好几次,有人把我书借去不还了,让我伤心地背着人去哭。渐渐书多了,但还是干着流浪的工作,地点随时变,连个小小的书箱都没有。有一年,我把给母家秤茶叶的钱扣下,去一个地方买了一小节木头,求一个木工师傅做书箱,木头拿他家了,但这木工师傅一直没有做,我去他家找过几次,还是未做上。没有个书箱,常压在枕头、床下的书被有的人拿去看了不归还,也有的被人偷去。
1983年腊月结婚,还是没有一个书箱,好在妻子知道我爱看书,爱写作,她把我看过的书,收藏起来,每次我需要看时,她就给我拿出来,看完后又收藏着。直到1985年有了固定的单位,有一间办公室,有摆书的地方。
1994年,在县川化家营落户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总算打庄盖了房,两半户的家,我工资不高,就百十来元,一月接不住一月。妻子同往年一样,精心打理家务、耕耘几亩水地,把一年辛苦得来的粮食,惜米如金,节省下来的用于买书。妻子一手握锄把,一手握笔杆,农闲和每晚在一盏灯下帮我抄稿子,自己也摸索写一些,用得来的稿费补贴家庭。七凑八凑,才有了一个书柜,好多书能摆在上面。 随着两个孩子上学,我们一家四口人,一人一个书 房。 在我和妻子的影响下,两个孩子也爱看书。
从两个孩子上小学到大学的10几年中,凑学费都很费尽,每年的暑寒假和腊月里,我和妻子都要领着孩子去榆中新华书店、兰州新华书,每次买书不少于1000元。两个孩子小时候的过年压岁钱,全都买了书,让他们看。
2007年9月,家庭被第三届兰州读书节组委会评为首届兰州市农村优秀读书家庭。当然,还有2001年3月,甘肃省知识工程领导小组评造为示范读书家庭。
4月19日,我代表甘肃同全国31个省市、新疆建设兵团、解放军33个首届全国书香之家代表,在北京领上“书香之家”铜牌和奖状,同北京市各界群众代表共3000余人,参加了一个多小时的全民阅读活动。
当他们问到我读过多少书?我当时回答不上来,读了四、五十年的书,真的不记得读了多少本书,但是这书架里的书对我的影响日渐增多。我冒失一句:“反正我有的书,县图书馆里没有”。
当他们又问我写了多少文章,我说:“不算草稿纸,用上的有厚厚的一摞子”。
时代到了今天,有人问我:“时下电子阅读,谁还做书房”?
书房是我们一家人共同的心愿。记得前年往书房里搬书,我怕把书丢失,借用过度房一楼邻居老李师的推板车,我一个人搬了10天,一趟不下半个小时,一路上碰见的人都依为我把书买给废品收购站。
记得在搬书的几天里,小区院子里聊天的人,有的觉得很惊奇,也遇见收垃圾的人要把书收去。还有一位认识的女人说:“把你这书不收掉垃圾,要这有啥用”。
有一位认识的退休老干部汉尚喜见我推的书说:“看你一趟趟搬书不容易,关键是要有传承的子女”。
汉尚喜说的很对,没有人传承,书房里的书在多,我一个人读也是白读,好在老伴和儿女、孙子都喜欢书,喜欢写字。每当我在书房里读书,已6岁多的孙子济仁和3岁多的孙子金玉,都要争着让我给他们讲故事,争着拿上毛笔写童体。
从2022年元月份以来,由我编著、主编的《忠孝薪火》一书,仅两个月就撰写和征集作品30多万字,每晚床上的各种书不离身旁,半夜醒来,书还在半合着。
昨晚我读到一个人写的书香:旖旎花香,萦绕身旁,让我感受到春和日丽,浓郁饭香,在舌尖滑过,让我体会美食的味道;但是如果有一天,山穷水尽,上帝让我选择世间的那一种留在身旁,那么,我最难舍一一是那一缕浓浓地书香。那一株书籍,静默案头,枕边,床头上,没有鲜花那诱人的外表,不象食物大胆挑逗人们的嗅觉,然而捧书细品,便能体会人间百味,沉潜其中,世间万象似光影传奇,穿越时空轮回,洞悉人生百味。
走进历史的天空,我看到了春秋战国,百家争鸣,金戈铁马,观贞开元,太平盛世;郑和下西洋,浩浩荡荡。捧起一本武侠,看到了刀光剑影,侠义心肠。踏进文学的殿堂,《繁星春水》有儿童的天真,母亲的温柔,更有孩子对这个世界惊奇的感悟;《骆驼祥子》里祥子那憨厚的笑容掩藏不住他悲惨的命运。翱翔在科学的世界,超高音速飞机在头顶呼啸而过,宇宙飞船巳经飞入了太空,苹果砸中了正在思考的牛顿。
悲伤的时候,书是知识的朋友,给我安慰,给我为量,让我重获希望;孤独的时候,书是我最好的陪伴,翻着一页又一页,就像爱妻在床上身旁说话;骄傲的时候,书给我善意的提醒,让我戒骄戒躁;迷茫的时候,书给我指引道路,让我找到前进的方向;心情烦躁的时候,书让我修身养性;无聊空虚的时候,书会丰富我的精神世界;身心疲惫的时候,书给我一片湛蓝的天空,让我放飞心灵。
我曾在日记里写到:提起书香一词,更多是一种象征意义,指书籍能给我们提供有益的知识和心灵的愉悦,像香气一样地滋养人。于谦写道:“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活水源流随处满,东风花柳逐时新。金鞍玉勒寻芳客,未信我庐别有春。”翻开书卷,心香与书香共缱绻,这不是自然界的任何一种味道、任何一种感受可以比拟的。而一本好书,即使脱离了实体,用电子阅读的方式展现出来,同样能有书香之气。
最是书香能致远。中华民族自古有着耕读传家的传统,古人说“开卷有益”“学而不倦”,书页开合间,我们能跨越空间之界、穿梭时间之维,能看成败、鉴得失、知兴替,知廉耻、懂荣辱、辨是非,精神世界也日渐丰满。而书中之香,也因爱书人的存在,愈加氤氲绵长。
书,是剪不断的情愫,割不断的缘。在百年后我能带走几本?就像母亲生我时剪断的是我血肉的脐带,这是我生命的悲壮!
2022年3月4日写于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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